“是。”墨槐淡然道,“我潜在谷剑兰身侧许久,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也知道她非常信任我。”
刘怀的眸中似燃起一点希望,他很快将它掩了去:“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陛下这边的人,我心悦二殿下,生父与祖父又为陛下做事,东郦于我无恩,我何故涌泉相报?”
墨槐缓了缓,又道:“我只消在谷剑兰面前多说几句话,让她以为陛下已经投降,已有放下兵器归顺的打算,只要留得一条生路,陛下何愁见不到东山再起之日?”
刘怀默默打量她,见她并无欺瞒之意,心下稍稍松了些:“口说无凭,我们现在连谷剑兰的面都见不着,你还想在她面前说什么话?”
“引她出来。”
“如何引?她知晓你在我手上?她能迅速找到这个地方来?”
“她能。”墨槐信誓旦旦,“烧了这片坟,她会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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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程立雪赶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出了梨州。
他带着谷剑兰抄小路,赶了大半天才到南汀。
谷剑兰觉得自己像个物件,被人搬来扛去的,来来回回地在梨州和南汀之间走动。
听到一声马嘶,谷剑兰微微睁开眼:“又回来了?”
“嗯,剑谷比皇宫安全多了,你受了伤,在谷里乖乖等消息。”
皇城被破的轰鸣似仍在耳畔,谷剑兰在程立雪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不料,仅仅是一个错眼,便见远处浓烟四起。
谷剑兰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那边着火了,咱们快去!”
“许是东郦兵发现了什么,就地焚烧为妙。”
“不可能,我带之哥哥去过那里,那里埋葬的是边镇百姓的尸骨,他定会下令避开那处。”
谷剑兰不听程立雪再说一句,扯过缰绳,直接驱车而去。
“等等,把我带上!”
一路疾驰,才到坟地,便见呛人白烟后,刘怀正与墨槐并排站在一起。
刘怀赶紧勒住墨槐的脖子。
“你向她求援,快!”
墨槐的目光越过烟尘,看向谷剑兰,她没有说话,脖颈反倒往剑尖凑了凑。
刘怀的手颤一颤,发觉她似乎更倾向于寻死,不得不把剑收回来。
“你方才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墨槐目光空洞,似遁入虚空,什么声音都进不了她的耳朵。
她茫然地往前走。
“刘怀,我来换她,我比墨槐更有利用价值!”
她想死。
谷剑兰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就算现在刘怀一剑抹了墨槐的脖子,墨槐都不会反抗。
可墨槐是陪谷剑兰作战四年的朋友,帮过她也救过她,谷剑兰狠不下心来看她白白死去。
“谷剑兰!”
她把程立雪别到身后,这个只懂三脚猫功夫的男人,还是不要上来添乱了。
“领军之人是林琢之,他看到你挟持我,会多多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
刘怀抓住墨槐的后领,像是抓着一只提线木偶。
他隐隐察觉到,墨槐此举并不是她想活,而是刻意把谷剑兰引来,让她发现自己的行踪。
现在想活的是刘怀,他恼恨自己为了一线生机竟又轻信奸臣,不如立刻把她杀了。
不,面前这三个致使亡国的奸臣,都该杀。
他假意应允:“行,你先过来。”
谷剑兰空手上前,越过坟地,走向刘怀。
墨槐眸中迷茫顿失,紧张倏地涌上来,谷剑兰错眼间,竟见刘怀眸光一闪,指尖一动。
“不要!”
谷剑兰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叮铃声响个不停,剑光从谷剑兰眼前两寸处划过,继而血肉喷薄,腥味入鼻,墨槐倒在了谷剑兰身上。
“墨槐!”
谷剑兰支起身子,见墨槐胸口被洞穿,她猛咳几声,鲜血从她的嘴角不断溢出。
“为什么要这么做……”
谷剑兰泣不成声。
刘怀的身影消失在浓烟后,他朝剑谷的方向而去。墨槐攥住谷剑兰的手,咽下一口血沫。
“我想让自己死时……收尸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