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铸好的长剑泡入冰水,可使……剑身雪亮、韧度更强。”
“你好好听着,这是谷家庄铸剑法最后一步,你——”
谷剑兰倒吸一口凉气,脚尖不自觉勾紧他的劲腰。
林琢之加快了速度,他并不想在此时此刻谈论这种事情,偏偏谷剑兰见缝插针,嘴上不停:“你已经拿到铸剑谱,想必已经铸好一批剑了,你——慢点……”
“你……你作战前先拿冰水泡长剑,记住了吗?”
林琢之停下来,撑起身子看着她:“说完了?”
“铸剑谱上的最后一步是给剑身涂上混冰硌的流晶石液,它不仅是固型,还有凝冰之用。”
“阿爹每在用剑之前,都会拿长剑泡冰水,这不是一个无用的动作,我从头到尾亲手铸剑才反应过来。”
谷剑兰缓了口气,继续道:“我没有拿剑上过战场,但我见过阿爹拿剑驱赶郜离人,剑泡冰水,不会有错。”
“刘怀其实不好糊弄,我要留在郜离,自然要做出让他满意的剑,我给郜离铸的剑亦是遵循谷家剑剑谱所做,但我是铸剑师,亲手铸成的剑有什么缺点,我一清二楚。”
“距剑柄二寸处是最脆弱的地方,你找准地方斜劈而下,就能断了他的剑。”
“说完了?”
“嗯,说完——唔!”
林琢之封住她的唇,省得她再说出什么不应景的话来,鱼水行欢声在红帐中久久不绝,床榻的吱呀声更像是投入水中的催.情药,三两下蒙蔽了他们的神思。
帐内声浪起伏,嘤咛声夹杂几道急切的虚声:“记住了……没有,到底……记住……”
“记住了!”
虚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暧昧朦胧的混响。
呼喝声盘旋而上,冲散了林琢之脑中的混响,他瞅准对方,一剑斜劈而下,果然断了他们的长剑。
兵卒还未来得及惊愕,胸膛已被猛地刺穿。
又一个兵卒上前攻击,林琢之猛劈两下,却未劈断,他微一颦眉,转身一挑,兵卒的长剑应声而断。
林琢之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把剑铁定是谷剑兰铸的,他当年留在她身边,特意观察过,剑谷里没有除谷剑兰之外的左撇子。
林琢之反手一刺,兰剑入肉,溅起腥血。
倒地声不绝,军队所向披靡,直抵御书房,林琢之打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朝里头扬声道:“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军队呼喝声围绕整座御书房,余音袅袅不绝。声响散后,书房内却无人声,在风雪中静静矗立。
里头没人?怎么还有股淡淡的焦味?
林琢之正欲让墨念放箭探路,御书房的轩窗内忽然涌出黑烟,须臾间火舌蔓延,黑烟逐渐从各处钻出,他勒紧缰绳,思索片刻,朝墨念使了个眼色。
长箭直驱而入,流矢撞破黑烟。
林琢之隐隐瞧见一瞬白光之后,一枚长剑型玉佩静静躺在御案边,泛着莹莹碧光。
————
“下去!”
刘怀将墨槐一脚踢下轩车,墨槐默默爬起来,拍拍自己膝盖上沾染的雪泥。
她把刘霄的尸体背回他的寝殿,正心灰意冷间,刘怀闯了进来。这个半疯的皇帝瞧见小儿子的尸体,气急败坏地要举剑杀人,墨槐抬起头,露出脖颈,只等他刀剑落下,一命归西。
刘怀的剑停在半空,墨槐或许还有用,先别杀她。
于是他潜入地道,偷上轩车,拽着墨槐一路赶至南汀,一路上,墨槐如只提线木偶般任他摆布,不论打骂,都默不作声。
“朕问你,霄儿是何人所杀?”
听到这个名字,墨槐失神的双眸终于有了点反应,她轻启发白的唇,吐出两个字:“流矢。”
“谁放的箭?”
“东郦兵士。”
刘怀还想再问何人有如此精准的箭法,思索片刻又不知有何意义,现在他是自身难保的君主,哪里还有笼络人才的心思?
刘怀气得猛踹了墨槐肚腹一脚。
墨槐再次爬起身,轻轻抹去唇角的血迹:“你多踹我几脚,二殿下也回不来,二殿下刚上黄泉路,走得不远,你大可杀了我,让我陪他再走一程。”
“你也配!”
墨槐咧开嘴,笑起来:“我无所谓配与不配,我要是真想随他去,脖子一抹谁都拦不住我。”
刘怀沉默下来,他竟摸不准墨槐内心所想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
“陛下抛下皇城,有三条逃跑路线,一是南诏,二是出海,三是东郦。”
“南诏和东郦早成了盟友,去那儿无意于自投罗网,海外风云变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去东郦不一样也是自投罗网?”
“所以朕三条路线都不选,就留在南汀,迟早东山再起。”
刘怀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似乎瞧见墨槐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他心火骤起,却听墨槐冷道:“陛下已经走投无路,留在南汀,只有等死,但好在陛下带上了我,我可以带陛下回东郦避一避,只要陛下愿意。”
刘怀眉头紧皱,将信将疑:“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