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一愣,面露不解。
“昨夜万寿节,王爷可瞧见什么异象?”
林真哼了一声:“昨夜异象不就是人人都能瞧见的吗?”
“那王爷可知外头流言四起,都在议论昨夜异象?”
林真眼皮一跳,,状似不在意地掩盖藏不住的期待:“疏儿昨夜忽病,今天阿可又落水,本王门都来不及迈出去,哪里知晓外头的情况。”
“那也难怪。”谷剑兰有意钓着他,轻飘飘要把话题揭过去,“我见王爷不慌不忙,想必是胸有成竹,既是世子世子妃绊住了脚步,王爷也会想办法解决的,我人微言轻,就先不奉陪了。”
谷剑兰转身就走,林真人未反应,话先出口:“喂,等等。”
谷剑兰停下脚步,偏过头,却没有转过身。
林真似乎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后才道:“他们说了什么?”
谷剑兰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笑容转瞬即逝:“血月见,妖孽现,血月为至阴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胜,戾气强,彼时风雨悲鸣,天地倾覆,风云翻涌,山河动荡。”
她转过身,面上凝重,仿佛山河将颓,万事刻不容缓:“王爷是皇室之人,历来血月降世发生过什么大事,王爷应该比我清楚。”
林真思考片刻,竟然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当真合适?”
“此时不做更待何时?”谷剑兰打算再加一把火,和他拉来扯去,不如直接挑明了好,“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您是皇室之人,天意要蚕食一个国家,自然要先从皇帝亲人开始,譬如彼时疏世子与世子妃。”
“怨气胜,戾气强,先皇后宫殿于万寿节忽然发生爆炸,还炸死了一个宫女,这不正是先皇后怨气太重,戾气爆发,要了沁姜性命,好让她下黄泉陪陪自己?”
林真心底发毛,不寒而栗,却听谷剑兰继续道:“天下分分合合,山河破碎又重新拼接,天下易主之频繁,隔两百年便有一次血月吞国,王爷此时不打算顺应天意,还要等到何时才出手?”
林真冒了冷汗,拳头在袖中握紧。
“先皇后……”
谷剑兰听到他的喃喃,冷笑一声:“王爷,先皇后——她当真是上吊自尽的吗?”
————
程可抚着小腹,坐在林疏之床边。
榻上的林疏之面红唇白,俨然一副体力透支的模样。
他睡得很沉,额头上冒着冷汗,程可提起袖子,缓缓拂过他的眉眼鼻唇。
他们在林琢之府上初见,彼时春雪未化,程可在林府后院拾梅花,要捣碎了酿梅花酒。
她蹲下的位置太偏,没有被步入梅林的林疏之发现,林疏之见梅枝覆雪,忍不住拔剑起舞,斩落数道梅枝。
冷雪抖落,冻得梅下的程可打了个冷战,她刚直起身,一支利剑忽然横扫而来,猛地停在她脖颈边。
事发突然,剑风还没有收住,程可感觉颈边一阵痛麻,似有长剑捅入,贯穿喉间。
程可半张着嘴,吓得小脸惨白,说不出话。
林疏之也愣住,梅花丛中惊鸿一瞥,起于园中凌厉一剑。
可依林疏之的性子,开口第一句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话:“你是谁?躲在这里做什么?”
程可听他颐指气使,瞬间回魂,她心生不满,不卑不亢地昂起头:“你差点伤了我,应该是你自报家门才对。”
林疏之理亏,板着张脸收剑入鞘,轻咳两声:“我是林琢之的堂哥,他是世子,我也是世子。”
“哦。”程可冷道。
林疏之上下扫了一眼程可,她穿的明明是王府侍女的衣裳,竟敢对他堂堂世子这么说话!这等身份就算真的被削了,那也是侍女不了解主子喜好,自寻死路,哪里敢说是他林疏之一时眼拙,没发现梅花丛中藏了个人?
他攥紧剑柄,盯着这个不识好歹的侍女,强压怒气:“所以你是什么人?”
“你不是玉世子的堂哥?”
“是。”
“世子殿下见多识广,我不信殿下不知道我的身份。”
她依旧这么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看得林疏之眼皮直跳,他勾起嘴角,似有苗儿破土,在心里钻出了洞。
林疏之上前两步,用剑柄挑起程可的下颌,身子微微前倾:“告诉我你的名字。”
“桑嫩。”
“桑嫩?”两个字在唇齿间逡巡片刻,林疏之缓缓笑起来,“桑嫩,我记住你了。”
“你还不要记得我,忘了我吧。”
程可看着床上的林疏之,笑得惨然。
她并起两指,挑起他的下巴,给他喂下亲手酿制的梅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