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绕过回廊,直奔后院。
来到廊角处,他步履一顿,抬手掩住口鼻,往池塘边走。
塘边泥土松软,一道似是打滑的鞋印出现在林真眼前,他半蹲下来细细观察,看模样完全是失足落水,并没有第二人推搡的痕迹。
看来程可所言非虚,她确实是头脑迷糊,自己落水的。
正思索着,柳叶门外忽然传来铃铛碰撞的声响,清脆急促,愈发清晰。
林真看向声音来处,缓缓眯起眼,眼中警惕,暗藏惊异。
柳叶门外划过一道墨黑色衣摆,隐现两下,又晃出一片素蓝袍角。墨黑素蓝交织,似情人挽起的手,随着风动的方向缓缓缠在一起。
“是谁?”
“是我,二伯。”
林琢之携着谷剑兰,走到林真面前。
林真的目光从他们交握的手,缓缓移向谷剑兰的腰间,正巧谷剑兰莲步轻移,那枚雪莲花铃铛叮铃铃地亮了相。
林真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疏儿尚在病中,你还是改天再来寻他吧。”
“那程可呢?听墨纯说她落了水,现在怎么样?”
“救回两条命,还算万幸。”恍惚说完,林真又道,“府上从昨夜开始就变得有点邪门,你近日少来,免得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林琢之没感受到任何杀气与凉意,疑道,“我进来这么久,半点事都没有,我连沙场的死尸都不怕,区区府宅魂还想压住我?”
“嘘。”林真让他赶紧噤声,左顾右盼观望了一会儿,“别把府里的邪祟惹出来了。”
林琢之沉下脸,也不便驳了二伯的面子,只得作罢。
二伯哪里都好,就是人比较迷信,他整天妖魔鬼怪,求神拜佛,跟郜离皇帝刘怀有得一拼,但他是自己的大伯,林琢之自然不会拿他和刘怀相提并论,他把埋怨藏回心底,没再多说什么。
林真阖眼念了几句有怪莫怪,挥挥手要把林琢之打发了:“这两天事情多,匣玉你自己小心,我可顾不上你。”
“大哥生病大嫂落水,两件事这么巧合撞到一块儿,二伯你就不觉得奇怪?”
“当然怪,昨夜血月……”林真轻咳两声,避道,“总之,你这管不住嘴的小犊子不要在我府上胡言乱语,走走走,你这一身杀气重,别又把什么邪祟招来。”
林琢之张张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行了个拱手礼,领着谷剑兰离开誉王府。
谷剑兰听到院门关闭,上前扯扯林琢之的袖子:“之哥哥,他为什么说你会招邪祟?”
“因为我在北境打仗,虽然时间不长,但二伯这人神神叨叨的,不喜欢我踏进誉王府,若有要事,我一般派墨弯和墨纯来做。”
“原来如此。”
谷剑兰正思忖,飞流在她耳边打了个响鼻,她回过神,伸手摸摸它的耳朵。
“之哥哥你先去,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你在你家门口等我。”
“急事吗?”
“不急,你在门口等我就好。”
林琢之没有多问,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谷剑兰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巷角,才缓缓转过身,打开誉王府的院门。
合门的一刹那,屋顶瓦片声动,林琢之落在民房檐椽处,如蛰伏的鸟雀,静静地盯着誉王府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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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剑兰静静地盯着一池碧波,看鲤鱼甩尾,碧波荡漾。
池塘泛起涟漪,黑影缓缓漫上来,谷剑兰纹丝不动,听耳后一道凌冽疾风,来人抽出了她腰间佩剑。
冰凉凉的剑身架在她的脖子上,谷剑兰依旧面无表情,直盯着水面上越发清晰的倒影。
“二伯打算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盟?”
来人的手抖了抖,强自镇定道:“你什么身份?也随人叫本王二伯。”
“林匣玉迟早是我的,我不过提前几天这么叫而已,怎么?侄媳是王爷的同盟,王爷反倒不高兴了?”
林真眯起眼,细细打量这名女子。
一袭素蓝,身形娇弱,塘边起风都能将她吹倒,一个弱女子,竟能夹枪带棒地堵了他一通,林真铿然收剑,剑身带起疾风,也不过斩下了谷剑兰一缕发丝。
谷剑兰站定,悠悠回身,毫无畏惧地看着林真:“王爷,花瓶已碎,你怎么还没动手?”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算好时机?”
林真默然,思索片刻才道:“现在疏儿病成这样,阿可怀着身孕还落了水,这么多事情往我府里砸,我哪里有时间行动?”
“正因为世子世子妃,你才应该尽快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