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花似酒跳上前,对着太守作揖道“太守,实不相瞒,有一事相求。”
太守客气道“恩人请讲。”
花似酒接着道,“这位姑娘失了记忆,不知最近几年城中可有年轻女子失踪,还望调查一二。”
太守得出来龙去脉,点点头召过一旁的随从,“可有这两三年失踪女子名册。”
随从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守的神色,战战兢兢地跪下回话“太守,这几年,城中失踪的女子,只有御史家的二小姐姜婵。”
太守听完头疼欲裂,恍惚间一个尘封名字呼之欲出,“姜婵。”
人群一片哗然,“那不是太守的亲家,他夫人姜蕊的庶妹吗?”
“可是传闻那女子脸上长着红色胎记,貌若无盐也不学无术,不像姜蕊知书达理,才貌双绝。”
随从对着花似酒几人小声回道“城中不见的女子确实只有一位,但跟这位美丽的女子判若两人,定然不是你们要找的。”
众人散去后,叶风止眸色幽深,开口道“不妨我们去姜府探探究竟。”忘尘也点点头,那位太守的神色也有不对劲。
待到姜府的一个小巷口,突然冲出来一个逢头垢面的女人抱住山鬼的脚跟,嘴里流着哈喇子摇晃着脑袋痴傻笑道,“藏猫猫,藏猫猫,找不到了。”
受到惊吓的山鬼平复了一下心神,俯蹲下来看着凭空冒出的一人,耐心道,“你没事吧?”
原本痴傻的乞儿听见声音身体如遭雷击,缓缓抬起头,眼中眸光却是清明,待看到来人的脸,便死死攥住她的手,“小姐,你当真还活着。”
山鬼皱眉,“你是谁?”
那女子站起身来用脏袖子拨弄了下脸,眼里闪着泪光,“小姐,我是你的丫鬟巧儿啊,就算你换了模样,所有人都忘了你,我也认得出你,你胸前有个疤,是你小时候被箭刺的。”说罢扒开她右肩,果真有一个伤疤。
眼见有了眉目,叶风止不解道,“你是在装疯卖傻?”
丫鬟巧儿噗通一声跪地,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您不能再回姜府。”
姜婵是姜府庶出的二小姐,母亲早逝,脸上又长着丑陋的胎记,不受宠爱搬到偏院,人很聪明才华横溢,免不了遭刁难。
而府中的大小姐姜蕊自恃美貌,性子骄纵,主母为了姜蕊的前途,便暗中威胁姜婵代姜蕊写诗作画,一时间姜蕊名声大噪。
一日,姜婵正在院中抚琴,太守魏礼来到府上做客,散步时听到琴声,看到了在树下悠然抚琴的姜婵,琴音造诣颇高,不禁称奇,这姜御史府中竟有女子才情出众,姜婵虽样貌丑陋,但在他看来,女子心心在一艺,便能动人。二人相谈甚欢,互诉知己。
后来在友人会客时,太守偶遇了姜蕊,姜蕊贵为嫡女,不仅美貌出众,才华俱绝,城中为不少公子说媒的媒人踏破门槛,而姜蕊又心属太守,一来二去,太守也有些心猿意马。
那天与太守见面,听着面前的男子说想娶她做妾,求娶姜蕊为正妻,天上凭空劈下一道雷电,姜婵只觉得空幻而倏忽,手扶着门沿心中刺痛,多年感情一境如梦,岁月蹉跎至此。
可笑这人爱上她的才华,还爱上姜蕊的美貌,她长年处在这深居如履薄冰,对人内心深处的幽暗抉择怎会不知,原以为他可以带她逃出去,也没有例外。
于是她拒绝了。太守微怒道“我们地位悬殊,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你明不明白?”
“况且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之事。 ”
姜婵苦笑道,“你当然可以,我也可以不接受泛滥的情意。”
如此昔日知己反目成仇,姜婵卧病数日,错过了太守和姜蕊的婚宴,巧儿细心地给姜婵喂药,不禁心疼自家小姐,“这个负心骗子,以后让我碰到一次打一次。”她家小姐心地善良,才智过人,为何命运如此弄人。
一天深夜下起大雨,房中来了不速之客,是大夫人和姜蕊,姜婵躺在床上神色平静,“为何非要赶尽杀绝,我于你们也有点用处也无抢夺之心,对这些事都讳莫如深,赐一点生路给我,对你们又有什么妨碍呢。”
大夫人冷笑道“那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姜蕊伸出手,看着艳丽的豆蔻色指甲,“只有真正的死人才不会说话。”说罢十几名下人鱼贯而入,巧儿挡在小姐身前,被人一棍砸死过去,醒来便在乱坟岗中,不见了小姐踪影。
山鬼低头看着眼前的忠心耿耿的丫鬟,语气里辨不出情绪,“这样会招致祸厄又如此孱弱的小姐,你为何还要跟着她?”
巧儿鼻子发酸,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断断续续道“小姐人很好,是巧儿的恩人,只要看到小姐活着就好,小姐我们走吧,不要报仇了。”那位太守既不爱她又不愿意放过她,而那位大小姐将她的才情尽数拿了去,想成为她。
角落里的山鬼整个人仿佛被暗色吞噬,幽幽道“来都来了,不去会会怎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