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宁欣师姐平和坦然地用饭,师兄弟们倒也放下半分心来。
毕竟现在明盐山上大大小小事务,都由师姐当家做主。
书院险些被强拆,揭不开锅的那段日子,也是师姐变卖了些自己屋头的黄花梨家具,才熬过最艰难的时期。
况且,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念头一转,有几个饿得不行的师弟直接入席开吃,只余向乾一个默默去后厨给师姐盛汤。
饭堂炊烟袅袅,师父不在、客人也未入席,师兄弟们倒是显得其乐融融,嬉笑打闹间的欢声笑语,伴随着窗外的风雪飘落到院内新作的黄色小屋时,只剩下一点点喧闹。
一双白皙好看的手臂伸出窗台,将木制玻璃窗上的插销放了下来,使屋内中央燃着的炭盆,烧得更盛。
边听白半躺在手工编制的藤椅上,斜睨一眼,瞬间看穿江川水的心思。她沉默半晌,却没将话说出来。
“外面这么热闹,边小姐怎么不多出去走走,看看......”
江川水在炭盆里架上铁网,屋内角落的铜壶被她灌满新雪,雪块受热融化成水,再生成灼灼水汽,升腾不止。
“江小姐不也挺有闲情逸致,都开始围炉煮茶了,想来是做好了在这里长住的准备。” 边听白坐直身子笑而不语,眼神不经意间扫过案台上方的老式挂钟。
江川水沏了杯茶,顺手推至边听白面前,坦然笑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既来之则安之。坦白说,我也不想呆在这儿。”
“成康安也不知道在哪里,如果被找到......” 江川水褪下面罩,小口抿了杯茶,盯着边听白面前纹丝未动的杯盏,试探道。
“藏起来了,为了阿青的安全,江小姐最好别动这方面的心思。否则我就将你埋在明盐山上的雪地里,等明年开春再挖出来。” 边听白眼眸里藏着笑意,大大方方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铜炉内的热水再次被烧开,水汽沸腾翻滚,不少水珠坠落在木炭上,发出 “滋滋滋” 声响,在封闭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面对边听白的露骨恐吓,江川水停顿片刻,仍然不愿意放弃,继续说服道:“看来胸有成竹了,不如把计划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得上忙。比起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我更愿意留在 G 城。肖氏集团倒台了,可肖得胜还活着,AC 集团仍然屹立,更别说 G 城背后的保护伞......”
仅仅半个钟头的功夫,炭盆里的火烤得人燥热无比,边听白脖颈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意识不由发沉,可仍是强撑着精神,继续说道:
“嗯,不得不说,我跟江小姐在某些方面的想法一致,根深蒂固的腐烂风气连根拔起,才不会酿成更多悲剧。不过很可惜,江小姐现在做不了什么了。”
“既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现在就放我.......” 最后一字还未落地,观察着边听白的气色。江川水双腿交叠,直截了当开口。
一同呆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即便自己戴着浸润茶水的面罩,隔绝部分空气,却也支撑不了太久。念及至此,她一鼓作气站起身来,佯装脚下发软,晕厥在地。
若此时江川水睁眼抬头,定能看到边听白扶额按压着太阳穴,头痛不已的表情。
论其演技来,这二人倒是不分上下,各怀心思。不过片刻功夫,瘫倒在地上的江川水,耳边听到一阵动静,似乎是藤椅被掀翻,重物摔倒在木质地板的闷响。
江川水本也只想试试,毕竟边听白不会如此轻易上当。
眼下极为顺利,时间紧迫也不容人多想。她蹲在边听白面前,将这个人衣兜里的汽车钥匙,腰间别着的手枪通通卸下,塞进怀里。
许是从没用过手枪,她丝毫没发现,枪把的重量有异。
离开前,江川水思索片刻,还是选择走至木窗前开道小口子,让冷风慢慢涌进来。
在她的计划里,边听白悠悠转醒时,自己早就一脚油门冲到山下了。
等江川水轻手轻脚关上门闩,边听白强撑身体缓缓从地上爬起。她抬起手腕,一枚铜质子弹精准抛出,恰好打断窗户插销,使其彻底闭合。
她双眼微眯,似也觉得自己作出这番举动来,甚是好笑。
案台上的古董挂钟,转了半圈,边听白从摔碎的藤椅站起身来,勉强爬到门闩边上,在身体彻底瘫软前,将掌心中剩下的几枚子弹,通通丢进炭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