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院长不明所以,眉头轻皱,可转瞬一想,或许是两人在山下相处间有了些误会,护犊之情顿起,随即开口便是袒护女儿。
“是宁欣在山下…… 做了什么错事?她生来就离开了母亲,我的师兄们又都没有过孩子,打小被众人捧在掌心,宠坏了些,做事偶尔没个分寸,可心性品德确是极好的。你有什么委屈同我说便是了,我去说说她。”
“老师多虑,宁欣对我很好,就连祖母对她也很是喜爱。我想跟她结婚,想她做我的妻子。”
边听白话音落地,宁院长瞳孔骤缩,仿若晴空霹雳,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妻子?你们?”
“是,我爱她。我想她多半也是喜欢我的。”
待他瞧见所收的得意门生,满脸恭敬地朝向自己鞠躬弯腰,身姿弯折成一道谦卑弧线,才惊觉,自己过往竟未看透这眼前的边家后生,满心震惊如潮水般涌来。
“胡闹!两个女孩子,成何体统!像什么话!” 宁院长声音拔高,满是斥责,言语间尽是长辈威严。
“你这样做对得起边家吗?边家血脉就剩你一个了。”
“院长是不满意我是个女人,还是舍不得宁欣?边家代代守候明盐山近百年,就连书院昔日面临被驱逐的绝境之地,也是边珩集团默默在身后全力支持。您看看这山脚下繁华的产业、雷鸣市政府一次次的慰问关切,又有哪一样是凭空而来的?”
边听白身姿挺拔,面不改色,眼神仍是尊敬,可话语里却因情绪起伏改了称呼,言辞如利刃,锋芒渐露。
“这…… 一码归一码,别的都可以答应你,这个免谈!” 宁院长眉头紧锁,双手背于身后,语气却是相较刚才稍软几分。
“那其他什么都可以吗?” 见宁院长态度如此决绝,边听白眸光深邃似幽潭,暗流涌动,转而又变回恭敬之态,让人看不透真正情绪。
“我说话当然算数,除了这条,其他都可以答应你……” 宁院长咬了咬牙,沉声道。
“好。就恳请老师让宁欣跟着我下山。” 边听白趁热打铁,话语利落。
话音未落,在宁院长逐渐愠怒的目光中,边听白朝向老师躬身一拜,腰弯成九十度,额头轻垂:
“请宁院长成全。”
“祖母已经不在,边珩集团内部会议多次想撤掉对明盐山的资金扶持,是我孤舟奋战,一人力挽狂澜,费尽周折才让反对的声音彻底消失。宁欣与我的结合,于情于理,是对明盐山最好的保障。”
“假如明盐山断水断电,断掉全部供给,山上的师兄弟们又要靠什么生存?您说是不是呢?”
论起谈判桌上威逼利诱的手段,边听白从不差人分毫,即便这人曾经是自己的师长,乃至于父母亲人。
“荒唐!”
几句话里话外的点明,宁院长怎会听不出。他勃然大怒,一掌猛地拍碎手边砚台,砚台瞬间裂为几块,墨汁四溅,颤抖着指向眼前这人。
边听白直视宁院长,目光毫不退缩。
“老师,您静下心来想一想,无论身份家世,我跟宁欣都算得上天造地设,十分相配。只因为我是个女人,一切所求所想便是荒唐吗?”
“走!给我走,我没有你这个学生!” 宁院长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道,身形因盛怒微微颤抖,丝毫不见温和之态。
纵是有了完全的准备,也预想到宁院长会勃然大怒,可她内心却也不经意间失望,连带手腕微微颤抖。假如自己一出生便是男性,也不必经历如此多风雨,才能站在前头。幸好,她已经费尽心力达到了。
“老师又可曾问过,宁欣是否愿意一辈子留在明盐山呢?” 留下最后一句,边听白似笑非笑望向老师,继而转身告退。
向离将客人带到书院新盖的屋子安置好,便跟师兄弟们打了个招呼,送了些炭火后,又匆匆赶回殿内。
将将走至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向离心思细腻,顿觉情况不妙,他刚想冲进去,又见着眼前铜门微启,漂亮姐姐先人一步,踏出门来。
“边小姐,里面怎么了?” 向离开口询问,目光不时透过边听白身后铜门缝隙处打量。
“冬天手抖,不小心摔坏了老师的砚台。一会麻烦师兄们进去收拾了。”
“没事儿没事儿,交给我们兄弟几个就成。江小姐我已经带去屋头了,大院边上刷了黄色漆的那一间便是,里头很宽敞,我刚喊师弟几个送了些炭火,床下烧了地龙,再冷的天气也不怕的。”
“谢谢了,我们还得在这山上多打扰几个月,山脚下的老板与我相识,以后书院里缺什么,用这个手机联系他送就行。” 边听白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机,交给向离。
“好的。书院六点开饭,我到时候喊你去啊。”
“不了,头有些疼,已经同院长讲过,晚饭我便不去了。”
“好的好的。” 向离低头瞧了眼最新款的手机,默不作声塞进怀里。
一辆绝版古董车、一身面料极其讲究的衣服、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谈吐、宁院长的特别优待。结合以上种种细节,这时他忽然明白,山下为何一夜之间开出许多店铺,许是边小姐爱屋及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