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思敲了敲剑身,说:“你若再不放我回去,我的人只怕是当我出事,会对你侄儿不利,你当真不放我走?等宗主想通了,带着柯仙儿的首级来流泉观请罪,必能得到你想知道的信息。”
说罢,绕过宽剑往门口走去,这一次,夏猎云和九宗的人再也没有阻拦。
孤鹜潜伏在驿站外仔细听着里面动静,始终没有听到与秦有思约好的求救信号,直到看到她全须全尾的走出来,这才大松一口气,连忙迎上。
“姑娘,你以身犯险,再不可有下次了!”
秦有思宽慰的笑了笑,说:“咱们快回去吧,流光姐姐该着急了。”
且说扬城的事按照秦有思的计划按部就班,却让京城的百里鸿渊担惊受怕一回。
他先是收到暗卫急报,知道秦有思要以身犯险,亲自去与九宗算账;正待点人赶去扬城,又收到瓯江船帮的水路急书,说是人被九宗抓走了。
他刚策马出城不过三十里,驿站同时收到暗卫和瓯江船帮的信息,说秦有思已安然无恙,即刻就要启程回京。
他驾马停在驿站外,看着手中的讯息,咂摸了一会儿,掉头吩咐道:“回城,去公主府!”
因不喜欢玲珑公主豢养面首,百里鸿渊鸿渊极少回公主府。
玲珑公主听闻他回来了,非常诧异,身边的面首也乖觉的退下,留他们母子单独说话。
玲珑公主拿眼睛上下扫了儿子一眼,见他一副要出远门的轻甲装扮,便问:“有急事?”
百里鸿渊眉头微皱,他今天来找母亲却是有要紧事,但并算不得紧急。
但他一想到秦有思自顾自的做些危险的事,便觉得须加快进展,不能一直拖着了,于是坐下来好声好气的对玲珑公主说:“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个事,思来想去,还是要先跟母亲知会一声才是。”
玲珑公主面色沉了沉。
她这个儿子,不论是自个儿的生活,还是朝政衙门中的事,向来是不与她商议的,主意大得很,肯让他这样好声说话,只可能是与北凉国相关的事。
果不然,百里鸿渊道:“自西昌侯一死,陛下在朝中威信愈发的高,大臣们无一敢顶撞他,与前些年势弱的情况已大相径庭。儿子想着,是时候从监察寮退出来,免得到最后走到兔死狗烹的地步。”
他与皇帝虽是表兄弟,但他身上毕竟有北凉人的血,皇帝虽将他当成可以信任的爪牙,但也只是将他当成爪牙,惯做一些衙门不好处理的事。
真正的机密要务,是轮不到监察寮的。
他想从监察寮调出,玲珑公主没有异议,但若只是这个事,他不必与玲珑公主商议。
玲珑公主便问:“那你打算去哪里?”
百里鸿渊捏了捏手中的茶盏,道:“近两年北凉一直给我送信,他想见我。”
这个“他”虽未明说,但也只能是他生父,北凉王百里载锦。
玲珑公主气得拂袖,摔了桌上的茶壶,咬牙切齿道:“你要跟他走?”
其实当年玲珑公主与百里载锦感情十分不错,只因最后百里载锦选择回国继承王位,舍了他们母子,导致玲珑公主心里一直有气。
如今听儿子也做出这样的选择,更是愤懑,一时间,脑袋都被气痛了。
百里鸿渊安抚道:“儿子如今在京都行事,愈发的感到掣肘,加之北凉边境态势复杂,陛下和太后都想要在儿子的婚事上做文章。眼下虽可拖着,但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
玲珑公主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无非是想娶那个医女罢了!
“你竟肯为了她做到这一步!那北凉又是什么好地方吗,你在大盛长大,北凉的官员和百姓又怎会拥戴你?你不过是从一个虎狼窝,跳进另一个虎狼窝而已!”
有些事百里鸿渊眼下不能跟母亲说,但他自从知道秦有思要查皇帝和后宫的诸多往事,便决定要在北凉留条后路。
百里鸿渊知道此事一日之内讨论不出一个定论,今日只是让母亲先知道这个事,免得日后太过伤心,便转圜说:“具体如何做,还待儿子仔细斟酌,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今日我还有差事,不便深谈,我先走了。”
目送儿子离开,玲珑公主靠在软枕上思量,半晌未动。
她前半生颠沛流离,从去西渚国和亲,到归国与北凉质子联姻,最后又和离独居,尝尽了世间冷暖,也见识到了帝王的无情。
她咂摸了一会儿,便晓得儿子定然有事瞒着她,若只是为了婚事自由,他们母子还有许多法子可以想,断不用在眼下就去北凉国找门路。
他既然生了离开大盛的心思,必然是这里有些人和事威胁到他们。
能让百里鸿渊心生忌惮的,除了皇帝,玲珑公主想不出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