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无语地移开视线,心里狠狠骂了对方一通。
洛尔凯换了件迷彩服,没穿盔甲,身材强健匀称,窄腰长腿,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说:“我们想带你去看样东西。你现在还能走吗?”
卢米娜安知道自己不能一味挑战他们的耐心。现在她身上的毒还没彻底解开,无法在危机四伏的野外独自存活。尽管心里十二万分不愿意,但她必须依靠这群人回到人类城市。
“我试试看。”她点点头,扯着哑到快要失声的嗓子说。
“好的,别勉强。”洛尔凯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失去外力支撑的卢米娜安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从骨头缝里榨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坚持了十几秒,全身虚脱地摔倒在地。
她还没来得及骂一句什么,整个人腾空而起,被凯隆一下子架上肩膀。
“麻烦!”他骂骂咧咧地咕哝道。
“你!”卢米娜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头朝下看着忽远忽近的地面,脑袋一阵混乱。
“我们走。”凯隆回头看了眼洛尔凯,从维尔森手中接过铁链,斩钉截铁道。
后者无奈耸肩,将手中铲子插进地面。
二人又涉水走过河水,作战靴踢起河水,水花四溅。
卢米娜安强忍住像要呕吐的冲动,被凯隆一把扔在地上,手边的泥土非常湿润,透着股泥土独特的腥气。
凯隆蹲下身子,解开她的手铐。
她总算松了口气,顾不上酸痛的肩膀,勉强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抬头看见立在坟包上的几根树枝。
这就是他们的墓碑了,潦草得不像话。但死亡本就潦草。
她盯着面前几个坟包看了很久,嗓音颤抖:“是你们埋了他们?”
洛尔凯答:“是的。否则不出一天就会彻底变异,还不如直接埋入泥土。”
经历过大灾变的野外世界不仅活人危险,死人也危险。无处不在的菌丝会将死物变成傀儡或丧尸,成为Unity的一分子,酝酿新的灾难。所以他们在野外活动时,一般都会尽可能将动物尸体埋葬或焚烧。
“谢谢。”卢米娜安看着一个个坟包愣了一会儿,拖着哭腔颤声道。
洛尔凯双手叉腰,偏头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凯隆,轻松地耸耸肩:“不用谢。你对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卢米娜安双手掩面,小声抽泣了一会儿,手背揩去眼角泪珠,断断续续地祈求道:“请...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洛尔凯看向凯隆,后者面无表情地走出树林。
“好吧,我们几分钟后回来。”他回头看了眼泪眼朦胧的卢米娜安,无可奈何地说。
卢米娜安坐在坟前,听着二人脚步逐渐远离树林,抬眸重新看向坟包上的几根树枝,目光逐渐尖锐,充满愤怒。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站起来,神情坚毅地看向远方,良久,垂眸看向脚边的坟包,用力吐了口口水。
“垃圾。”
十几分钟后,她扶着树干,脚步踉跄着走出树林。
洛尔凯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扬眉:“说完了?”
卢米娜安眼尾有些发红,绿眼睛被泪水洗得更加透亮,棕发凌乱地贴在脸侧,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像只脏兮兮的野猫。
“到时候了。”
凯隆二话不说走向她,抓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再次锁上手铐。
卢米娜安温顺了一些,听着后背传来的锁链相撞的清脆声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裤管,心想自己还能倒霉到什么地步?
从一个魔窟到另一个魔窟,还被人当成洪水猛兽般对待。
幸好,对方现在还没打算要把她怎么样。被正规军抓到最起码还有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处。
不过,当他们真的确信她就是投毒者以后又会怎么样?
军队不允许叛徒。
凯隆抓着链子,回头看了眼洛尔凯,沉声道:“我们回去。”
“是。”
洛尔凯走向河边,扭头看着卢米娜安一瘸一拐地跟着凯隆走过石子滩。
卢米娜安身上没伤,衣服也没破。这一点他非常确定。不过,据他观察,卢米娜安身体很虚弱,并不完全是因为中毒。
她手臂上有伤,腿脚也不太利索,漂亮的绿眼睛总是充满戒备地观察周围,像受惊的小猎豹,总想着不遗余力地喝退胆敢靠近自己的所有人。
只有长期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恶劣环境中的人,眼里才会透露出如此纯粹锋利的凶狠。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凯隆也意识到了。但,他还是选择接受她。
卢米娜安跌跌撞撞地走到河水边。河水不深但很急,白色浪花在河中大石块边打着旋。
卢米娜安怕水,但她一直掩饰得很好。
当她鼓足勇气,准备抱着逼死的决心踏入河水的刹那,耳边传来一声沮丧的叹息,紧接着整个人又腾空而起,被不耐烦的凯隆扛上肩,大步流星地淌过河水。
“放开我!”卢米娜安恼羞成怒地挣扎道。
凯隆叹气,已走到河水中央:“我没空陪你玩。”
“你说什么?”卢米娜安脑子充血,不知是脑袋朝下的缘故还是太生气了,猛地挣扎了一下,手肘撞上凯隆脑袋,“谁跟你玩?混蛋!”
下一秒,卢米娜安身体一轻,又重重落下,本就饱受折磨的腹部撞上宽厚的肩膀,痛得她差点又吐出一口血。
“老实点!”
她倒想吐出一口血,也算是一种报复。可惜血腥味只是在口腔里蔓延,远远达不到“报复”的程度。
她默默咽下一口气,再次在心里确定,这个大个子就是个混帐!要是让她找到机会,她会像药翻雇佣兵一样,药死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