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柏阅冬少见地睡了一个好觉,入睡很快,几乎没有做梦,醒来时已天光大亮——他几乎觉得自己跟过去一模一样了,如果不是突然发现右眼还是看不见。
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洗漱,准备吃早餐。
周先生起得早一些,已经吃过早餐,开始泡茶了。餐桌上只有一晚皮蛋粥,还冒着热气,是刚刚热好的。
柏阅冬安静坐下,一口一口地喝完了那碗粥。
来到茶几面前,看见那个露台、那柄戒尺,柏阅冬竟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浮在云端,每一脚踏下去都有落空的可能。
“老师。”
周先生不动声色,缓缓递过去一杯茶,棕黑色的小圆茶杯,清清亮亮的茶水,氤氲着一层白汽:“尝一口?”
柏阅冬双手接过,慢慢啜饮半口,很烫,喉咙都被热茶冲开一条道。
“喝得出来是什么茶吗?”
柏阅冬放下茶杯,诚实地摇头。
周先生笑笑,也不解释,自顾自饮了半杯茶,又摆弄起茶几上的器具来。
这份不紧不慢的从容是周先生独有,可时常让柏阅冬万分难受。他明明知道柏阅冬在等什么,可永远也不说破,只静静地等着,等着柏阅冬自己开口。
“老师,”柏阅冬耐不住,“昨天您说……今天,要不要……”
周先生侧头垂眸,汩汩倒茶,道:“如果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学会自己开口。”
柏阅冬心里堵得难受,转头看向外头的天。今天照旧是大晴天,阳光刺眼,却再也照不亮他的右眼,还有他的前途,他的未来。
一个连未来都不配再拥有的人,似乎也不必在意什么羞耻。
柏阅冬低下头,自嘲一笑,道:“老师,我想挨打。”
“好。”周先生轻巧应下。
柏阅冬长长舒出一口气,起身到露台前,如昨天一般,褪裤,趴在露台上,等待着戒尺的落下。
和他那两个同学比起来,柏阅冬细皮嫩肉,昨天不过挨了三十戒尺,臀上就留下了一小团灰青色痕迹。周先生见了,什么也不说,默默拿起戒尺,在他臀尖点了点,便兜风抽了下去。
柏阅冬双眼猛地闭起来,疼得。有了昨天那一回,今天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疼痛并为因此减轻半分。
细嫩的两团肉在戒尺的责打下渐渐红肿,带着令人本能想要逃避的痛辣,可是柏阅冬却反常地享受着这份痛苦折磨,静静地趴着,不吭一声,细细体会从表皮深入骨髓的痛楚。
皮肤下像有千百根细针,此起彼伏地刺激着他的神经,热辣、胀痛、刺麻,仿佛试图唤醒一个瘫痪病人的知觉。
在身体的疼痛下,柏阅冬触摸到自己平稳跳动的心脏。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了。
三十戒尺过后,屁股一片通红。柏阅冬不等周先生发话,便自觉穿上了裤子。一抬头,才看见周先生走到玄关的柜子里拿东西了。
“回去上药。”周先生将一管药膏放在露台上。
柏阅冬看看药膏,没有应声。
那管药膏被柏阅冬带回了房间里,可是并没有用上,将它带走像是给周先生卖了个面子。只是周先生对他卖来的面子并不是很感兴趣,第三天看见柏阅冬臀上更加深色也更加大面积的伤痕时,淡淡问了一句:“没有上药?”
柏阅冬选择了沉默,用沉默代替回答。
“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