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遂平还是决定留下来了,默默去提交了材料,也没有跟纪慎说,倒还算听话地每天和刘巍思一起在图书馆复习。
他们俩的毕业论文都写完了,只等着五月底答辩,现在最要紧的任务就是看书。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庄遂平渐渐平静下来,有时候跟刘巍思一块儿去食堂吃饭,也难得地笑了一笑。
不过刘巍思却是叹气更多:“唉,也不知道阅冬怎么样了,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来吃饭,阅冬都要打好多个菜的?”
庄遂平点点头:“我记得,他受伤之前,我总是在想,我们三个什么时候还想以前一样一起看书,像他说的,开读书沙龙。我当时以为是我没有机会了,没想到……”
他们三个各有各的苦难和低谷,相对来说,刘巍思已经是最幸运的那个,因而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庄遂平沉默了一会,说:“有机会咱们俩去看看他?”
“不好说哦,他还是不肯见人,而且……”刘巍思脑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听说他的博导,就是周懋恭老先生人很不好亲近,我们也不好随便上门的。”
对于那位老先生的事情,庄遂平知道得不多,只听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带过很多硕士博士,连童院长都很尊敬他。此时听刘巍思这样说,不免有些担心:“那阅冬跟他读博,不会很辛苦吗?”
刘巍思耸耸肩:“那也没办法啊,他自己愿意的。我老师说,那个周先生会给我们上博士的课,下学期就知道了。”
庄遂平颇有些忐忑,点了点头之后就不说话了。
与此同时,周先生的房子快要装修好了,最近都只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需要摆放和整理,再没有工人进门,柏阅冬觉得安全很多,但也开始有了其他的担忧——会不会有很多人来庆贺周先生新居?
这个疑问让柏阅冬变成了惊弓之鸟,吃饭来去匆匆,在阳台练习笛子的时间大大缩短,练字也要关上书房门,甚至一听到敲门声就会猛地吓一跳,然后抱头鼠窜,回到安全的卧室中。
但其实并没有人来,最多只是替周先生送货的工人,在门口将东西交给周先生就会离开。至于庆贺新居,更像是柏阅冬的臆想。
柏阅冬一日日煎熬过去,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他却还是吹笛子和练字,除了害怕以外,又多添了一份不安。
师父是送他来读博士的,周先生是他的博导,但是直到现在,他唯一看过的书是竹笛入门教程,文章更是一个字都没写过,这世上有他这样的博士吗?
周先生始终不催促他,任由他吹笛子练字,躲着不见人,仿佛他只是一个合租的房客。可是,哪个合租人会为房客准备笛子和书房呢?
今天不知怎么的有些闷热,屋里开了电风扇,最低一档,“呼呼”地吹走一些燥热,周先生仍盘坐在蒲团上,面色无虞地泡茶,柏阅冬则坐在阳台,吹着简单的曲子。
外头太热了,柏阅冬有点受不住,回过头,只见周先生一脸淡然,跟柏阅冬刚住进来时并无差别。
“老师,”柏阅冬走进来,坐在茶几对面,“我觉得很不安。”
周先生抿了一口热茶,说:“你师父送你来的时候,跟我说过你的情况。”
提到师父,柏阅冬眸光不由得暗了暗,没有应声。
“你师父似乎很相信我,你呢?”
柏阅冬抬头看了看茶几对面平静淡然的老先生,除了不安,更多的是茫然。他抿抿唇,道:“我觉得没有区别。”
相不相信,意义都不大。
周先生一边整理茶具一边笑了下:“那么你可以接受任何事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