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道:“夫人,叔烨给我的银子真是你让他给我的吗?”
沈夫人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珠,拿出手绢,边为她擦眼泪边道:“那的确是我让叔烨带给你的,怎么了?”
纪棠道:“里面掉出个耳环,我母亲便说那银子同耳环都是我偷的。”她说完,就捂住脸不住哭泣。
沈夫人握住纪棠的手,静静待她渐渐止住哭声,才问她:“是什么耳环?”
纪棠委屈巴巴道:“就是一个蓝色的,上面挂着一个金珠子。”
听完纪棠描述,沈夫人旋即反应过来,确认道:“是你母亲送给千兰的那一对烧蓝耳环吗?”
纪棠道:“听母亲言语,应该就是夫人说的。为何它会出现在布包里?母亲疑心是我拿的不说,还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整个孙家都当我手脚不干净。我没了脸面,想着死了一了百了,就放了把火要了结贱命。但心想这件事情若不弄清楚,到了地府,我也还是没脸,所以才来找夫人,要夫人为我证名。”
沈夫人叹道:“傻孩子,名声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为了它们寻死觅活,你可真是犯了糊涂啊!”她喊来外面候着的云琴与荷书,道:“荷书,二小姐今夜在这里留宿,你去准备着。云琴,你把少爷给我找来。”
云琴和荷书应下差事又出去了。
沈夫人对纪棠道:“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她们会准备好热水,你喜欢玫瑰花,这个季节虽然没有新鲜的,但我夏日攒了些干花,聊胜于无。洗完澡,换身干净衣服,什么都别想,睡一觉就好了。”她顿了顿,又道:“不用担心你家那里,我和叔烨会安排好的。”
纪棠点头,在沈夫人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而后又扮出伤心垂泪模样,随着小丫头离开。
很快,明梧和云琴一同前来。
沈夫人简单几句说完前因后果,又道:“叔烨,你骑马去孙家看看他们怎么样了。要是没事,你就告诉他们,芳慧来了我们家,今晚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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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来到沈家准备好的客房,看着里面大气的陈设,又想起自己住的老旧地方,内心颇多感慨。她洗漱完毕正待吹灯歇下,外面却传来敲门声,“芳慧,开门,是我。”是沈夫人来了。
纪棠打开门,让她进来。
沈夫人已经卸了妆发,一张素面,脸颊上有点黄斑。她的头发披散开来,垂至腰侧。此时的她没了灯会初见时候的英气,取而代之的是柔婉和顺。
沈夫人坐到床边,笑道:“今天我想同你一起睡。”
纪棠此刻已经放松下来,她开玩笑道:“夫人是怕我再放一把火吗?”
沈夫人的眼眶突然红了,一把搂住纪棠,“不许再说胡话了!还好没有真出什么事情,你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下次万不可做出不要性命的傻事来。”
纪棠与沈夫人贴得极近,沈夫人身上的温暖传递给她。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父母感情还没有破裂的时候,那时她的母亲就常常这样搂着她,和她说不能告诉父亲的悄悄话。
沈夫人看着纪棠,无比认真地许下承诺,“你还有我呢,以后遇到什么难事,没有人方便开口,就来找我,能帮的我定然帮你,不能帮的我也想办法去做。”
她说的话掷地有声,纪棠听得眼眶发热。她虽然明白沈夫人这话是冲着孙芳慧说的,但内心还是止不住感动。她把下巴靠在沈夫人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沈夫人和纪棠一同睡下,其间沈夫人又和纪棠讲了很多事情,她的过去,她曾经遇见的人。
不出纪棠所料,沈夫人一直都是个幸福的女人,她生在一个很开明的人家,从小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必受到世俗的约束。后来,又嫁给知根知底的丈夫,有了一双儿女,日子安稳美满,只有小女儿羸弱的身体会让她忧心。
夜色渐深,纪棠耳边传来沈夫人均匀的呼吸声。纪棠却是没有睡意,她再一次被过去困住,眼前划过一双年轻的眉眼,那是她不愿想到的人,她摇摇头,想要把她赶出脑海,事与愿违,她越是让自己不去想,那人的样子却越是清晰。渐渐地她想到她红润水嫩的唇,想到她细白纤细的手。纪棠愈发烦躁,把头蒙在了被子里。三更天才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