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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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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村,小风双手托腮,坐在村口的石牌旁。

“小风,天都晚了,怎么还不家去?你爹该叫你吃饭咯!”

有牵着老牛路过的农夫见他独坐于此,同他搭话,他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对方问了声好,勉强将人糊弄过去。

一双眼睛只望着下山的那条小路,面上神情期盼。

又等了一会,才总算见着从山脚下远远走来的女子。他乍然惊喜,连忙起身小跑着迎了上去。

“薛,薛娘子——”

女子停住脚步,看向他,露出倾听的神色。

一双清媚的桃花眼,专注地望着人时,即便是神色冷淡也让人莫名脸热心跳起来。

小风被那双眼望着,呼吸一窒,心头小鹿乱撞,原先要说的净忘光了,说出口的话也磕磕绊绊起来。

他的脸腾的一下全红了,好在天光微暗,也看不大出。

“薛娘子…今日我家做的红烧鱼、素烧豆腐、山鸡汤……晌午已经给小景公子送过去了……”

小风说着心中微有黯然,又觉愤慨。

这么好的一个人,夫郎竟是那般。

模样生得不错有什么用,家务半点不会,薛娘子起早贪黑上山打猎,还要操心他的吃食。

回到家中,指不定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真真是半点为人夫郎的样子都没有。

若是自己……

想到这里,男孩红着脸。

若是自己,定不会……

许潋认出这是邻舍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之前她过去送东西时碰见过两回。

自己早起就要上山,晌午赶不回来,若让家中那位自己做饭,定是不能的。

先不说他那脾气,会不会肯。

即便他肯,连五谷都不分的人,说不好屋子都能点着了。

邻舍老两口都是利索的人,又热心,于是自己索性便拜托他们帮忙送上一顿饭。

她上山打来的野鹿山鸡什么的,分一些予他们,权当报酬。

此时见男孩说起,便朝对方点点头:“多谢你了。”

她想了想,将提着的猎物放在地上,腾出手来,从挂在右肩的背篓里抓出一只灰兔子。

“送与你玩。”

男孩面上欣喜不已:“呀!好可爱的兔子!薛姐姐,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其余的我回去打理下再给你们送去。”

许潋没有注意到男孩换了称呼。

她路上抓这窝兔子耽搁了些时辰。

眼下天色已晚,再不回去,他大抵又得发一通脾气。

每每此时,自己也无从争辩,还是莫要多生事端为好。

许潋略一颔首,同男孩告别,拣起东西,继续往村东头走去。

村东头靠近大榕树有一座带竹篱的屋舍,这里是她的家。

她推开院门进去,将猎物放在墙角,又将背篓里余下的几只兔子放进之前关山鸡的木笼子。

这笼子是她上个月闲来无事时琢磨着做出来的,有些粗陋,用来关兔子山鸡之类的还成,大些的猛兽就不能够了。

她本也是做不来这些手艺活的,但毕竟自立门户,有些东西总要一点点学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养这几只小家伙,方才捉回来的时候,还顺带割了些草在背篓里,便也一并放进去先喂着了。

瞧着自己袖子沾染的血迹,许潋脱了外裳,又打来水洗过手,才转身进了灶房,开始做饭。

生火、洗菜,这些事情她虽做来并不熟练,但也勉强应付得来。

毕竟家中就两个人,她若不做,指望他来,那是不能的。

她在专心切菜的时候,屋中乍然响起一声男子的冷哼。

“舍得回来了?”

许潋闻声看过去。

男子一袭素袍,料子并不算好,甚至说得上有些粗糙,但穿在他身上,被他浓艳的五官衬着,竟显出几分超凡脱俗的姝丽之色来。

他抱臂而立,半倚在门口,修长的身子背着光,将本就不亮堂的厨房显得愈发狭小破旧。

这是她的夫郎。

据他自己说的。

………………………

许潋失了记忆。

三个月前她从昏睡中醒来,见到的便是眼前的男子。

她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甚至连母父家人、年岁几何也一概不知。

男人说他是自己的夫郎。

可自己全无印象。

他娇矜易怒脾气怪,十指不沾阳春水,骄蛮气横的模样,不像这里寻常的村夫,倒像是哪家的公子。

兴许是她面上的疑惑太过直白。

他主动告诉她二人的故事。

他原是江南的富家公子,而她是拐带他私奔到此处的家奴。

后来入赘做了他的赘妻。

这些日子他使唤自己为他端茶倒水,她做来倒确实是很顺手,莫不是自己之前还真是干的伺候人的活计?

可脑海中那对面的人又似乎不是他这样的。

是什么样的呢?

她又想不起。

依稀有个温柔模糊的影子,那人柔柔的声音似乎萦绕在耳边,却又像隔着重重帘幕。

看不见,听不清。

只有隐约的感觉二人之间总是一片脉脉温情。

他似乎从不会冷声冷语,也不曾使性掼气,更不像眼前的男人般颐指气使,仿佛自己不是他嫁的妻主,而是他家的长工。

许潋茫然。

可他神色不似作伪,况且凡是男子皆重视名誉,没有谁会用这种事情去诓骗别人。自己身无长物,失了记忆,又无甚可图的。

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他说他姓景,说自己素来叫他玹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微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整整面色,告诉了她是哪两个字。

许潋当时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还是有点难叫出口。

想了想,便叫他阿玹。

他也没反对,于是便这样一直叫了下来。

而他对她的称呼,向来随心而定。

他从不叫她妻主,平时的时候叫她喂,生气的时候叫她木头呆子,偶尔有些时候阴阳怪气地叫她薛潋,譬如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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