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几句说完,便都下了车。
闻人珄从驾驶座下来后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顺手将闻人晓眠给的符咒拍在车窗上。
而闻人晓眠下车往前走了十几步,站在一块凸起的小土堆上,她从怀里拿出一只银白色的八角风铃。她将铃铛放在手心,等了片刻,只听那铃铛“叮——”一声响,于她掌心上朝东方移动一分。
闻人晓眠将铃铛揣回怀中,转身朝东方去,不消片刻便隐没进漆黑的山林中。
那边闻人珄一上后座就把张错捞起来抱进怀里。
车里的暖色灯光渗过来,在张错柔软的黑发上铺散一层光泽。灯光润色下,他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但闻人珄的心还是被吊了起来,因为张错的身体更烫了。
闻人珄直觉自己怀里抱了个正烧得烈的火炉,明明隔着衣服,却愣是烙得人皮肉生疼。
闻人珄把张错抱得更紧一些,二人牢牢贴在一起。
张错额头上渗出了不少冷汗,额间碎发已经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闻人珄一丝一丝将他潮湿的碎发拨开,抽两张纸巾替他擦汗,而后又摸了摸张错的脸。
张错纹丝不动的眼睫忽然颤了颤,他该是突然很难受,脸贴着闻人珄肩头蹭过两下,眉头也紧跟着皱起来。
“阿错,怎么了?”闻人珄立马紧张地低问,“你醒了吗?”
张错没有睁开眼,他眼睛在眼皮下不安分地转动,忽得微微仰头,干燥的嘴唇咧开一条缝,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闻人珄眼睁睁看见那“活的”镇魂咒又动了。交错复杂的黑色纹路快速爬过张错脖颈,像伸展的触角,直到蔓过张错半张侧脸才停下。
“啊......”张错猛地倒吸一口气,一把抓住闻人珄衣袖,湿润的眼睫抖过几回,终于睁开眼睛。
他意识还不太清醒,微微发抖的手攥着闻人珄衣袖不放,视线黑一阵白一阵,几口气倒过,眼前才缓缓清明几分。
张错总算看清了闻人珄的脸。他发现自己竟被闻人珄紧紧抱着。
“先生。”张错松开闻人珄衣袖,“你......”
闻人珄一把捉住张错的手,轻轻捏了捏:“我在。”
“你......你......”张错又一次丧失语言功能。可怜他这结巴,当下半个字都吭不利索。
“镇魂咒这么疼,怎么不说?”闻人珄鼻尖蹭了蹭张错脑门儿,“你不是最会装可怜惹我心疼吗?”
“这伤这么疼,你却要忍着?”闻人珄绷起嘴唇,在按捺什么。
“我......你......咳......”张错咳了一声,滚烫的身子在闻人珄怀里颤一下。
“......”
闻人珄闭了闭眼。
按捺?
闻人珄微阖眼睛,在张错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怀里的人一窒,呼吸瞬间停住了。
“......你......”张错抬起眼,直抓着闻人珄看,样子仿佛丢了魂,“你......你刚才......刚才......是、是不是......”
他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但他现在就在闻人珄怀里!
“你又......又为什么.......”张错咬了下自己舌尖,强迫自己好好说话,“又、又、又......”
他强迫失败了。
“又抱着你?”闻人珄替他说完。
闻人珄笑了:“之前在水洞里,我冲上去抱你,你是不是吓到了?”
“我、我......我很、很......”张错不敢眨眼睛,生怕这是做梦。
他在做什么梦啊?他一个不人不鬼的,还能去天堂吗?他还敢这么想吗?
张错:“我......我很、开心。”
闻人珄嘴角的笑收敛一点。他摸着张错左边脸上错杂的黑色纹路,没说话。
张错有点受不住了,镇魂咒发作,他浑身的血脉都在疼,魂魄仿佛正被一股冰冷的力量疯狂撕扯,可眼前这人......这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折磨他?
他折磨他,折磨了两辈子。他十三岁进闻人家,至今七十九年,还不够......
太疼了。连带着对这人的那份心思。那份沉在地狱里也不愿意死的心思——生生剧痛,撕心裂肺。
张错忍不住红了眼:“你到、你到底......”
他磕磕绊绊的话没有说完。
闻人珄捏起张错的下巴,毫无征兆地吻了上去。
他目的明确,舌尖轻易撬开张错的齿关,感受到灼热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