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辈子太短,那么便让时间永恒,用无穷无尽的时间来证明——”
“夜慕烬爱漆夜彩,不需要任何理由。 ”
视野有一瞬间起了雾,漆夜彩指尖轻颤,似是触碰到了滚烫的冰,蓦地收回了手,瞥向一边,避开少年热忱的视线。
“圣君阁下向来高傲,就这么跪着,不觉得自己卑微吗?”漆夜彩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怪异。
夜慕烬牵起漆夜彩撑在床榻上的手,弯唇将一吻印在指尖,顺着指骨,一寸一寸深吻上去,翻手将话语缠绵而虔诚地落在掌心:“求之不得,甘之如饴。”
他将他的一切,向她奉上。
任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尽情掌控。
后知后觉,那吻像灼烧的光,滚烫的星辰,少年人的力道却不容许她收手。
“所以……姐姐喜欢阿烬吗?”
微凉的气息在狭隘的缝隙中挤出来,带着唇齿之间摩擦出来的热量。
“有多喜欢……为什么喜欢?”
少年专注地仰望着女人,一贯的笑意中多了丝狡黠,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一道似有若无的钻入耳中。
——来,姐姐,请掌控我,支配我,我将成为您独一无二的爱奴,为您奉上我的一切。
……胡说八道什么呢!
漆夜彩看着把自己放在她掌心的少年,终是败下阵来,将另一只手伸过去,双手捧着少年的脸。
“夜慕烬,我的爱意没有那么正面,你偏向于恶,我喜欢的就是你的恶,你的坏,你偏向于善,我喜欢的就是你的善,你的好,你比我得更加纯粹,恶就是恶,善就是善,善恶得肆无忌惮,好坏得随心所欲,从来没有那么多理由。”
“……”夜慕烬认真听着,静静等了等,漆夜彩像是有后话,却迟迟没有说下去。
夜慕烬眨了眨眼,无辜又单纯:“姐姐,阿烬听不懂。”
漆夜彩早知如此,却还是忍俊不禁,夜慕烬特别像一个外族人,听不懂内涵,听不懂长句,听不懂绕口令,分辨不清同词不同意,更听不出来话外之音。
虽是全知全能的神,但却无法理解。
漆夜彩笑了笑道:“简而言之,我的意思就是,无论你是好是坏,无论你我是否在同一阵营,我都会爱你,即便痛恨、不耻,也得承认,我爱你,情难自禁。”
漆夜彩叹了口气:“这样或许不对。”
夜慕烬眼中还有些许不解之色,更多的却是得逞的愉悦:“阿烬知道了,姐姐特别喜欢阿烬,对不对?”
“……”夜慕烬像个小白痴似的,傻兮兮的,好可怜啊。
漆夜彩所有的感情已经在刚才那两段话中消耗完了,现在再说只觉得肉麻了,但不忍破坏这么好的氛围,硬着头皮说:“对,特别喜欢阿烬。”
刚说完,夜慕烬就把脸埋进了漆夜彩的手中,发丝顺势落下,遮住泛红的耳廓。
简单明了的话,夜慕烬一听就懂。
只是没想到,夜慕烬这种没脸没皮的智障儿童,居然还会脸红害羞。
合着以前厚颜无耻,单纯因为不懂啊。
漆夜彩真是开了眼,觉得实在有趣得很,揉了揉夜慕烬的脑袋:“怎么不说话了?”
“呜……”夜慕烬声音闷闷的。
听上去像是哭了,果然,漆夜彩感觉到了掌心的冰凉,还有点硌手,夜慕烬的泪水已经结成了冰晶。
漆夜彩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就想逗他:“宝宝,不哭了,姐姐要心疼了。”
夜慕烬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眼尾红得不像话,像一个被欺负狠了的可怜幼猫,发丝乱乱的,毛茸茸的。
“孤……慕……”
“孤?”
夜慕烬以前就喜欢自称“孤”,漆夜彩觉得他二得要死,把圣君当人界皇帝了。
他说此“孤”非彼“孤”。
那时候她不理解。
可现在,望着少年的眼瞳,流下的晶莹,身后的残影,她有点明白了。
孤,是祂的名。
是小孤儿,是孤影,是神的名号。
尽华灵圣太子烬,名孤。
而夜慕烬这个名字,是烙印。
正如他眉间的降砂,是惩罚,是烙印。
她那时候真是一点都不爱他,所以,听不懂他的未尽之言,不理解他的难言之隐,不愿想他的话外之音。
直到他死去,也不愿信他。
哪有那么多理由?
只是因为,她不爱他,才不信他。
以泪烬凝结成的水晶珠,从女人松懈的指缝间漏掉,漆夜彩倏地并紧了手指。
夜慕烬握住漆夜彩绷紧的指尖,在她的掌心这下一个字——鸦。
乌鸦的鸦。
这一刻,他的白衣像极了白鸽的翅膀,拖在地上的白纱,像羽毛的边缘。
夜慕烬小心翼翼地合上她的手掌。
——孤慕鸦。
他说,这是他的名字。
好像有白雾蒙了眼,一时有些看不清,模糊的边缘泛起了柔光,温柔、纯洁。
“太子烬,我该信你吗?”
“姐姐不信阿烬吗?”
漫长的时间一瞬间被拉到了眼前。
漆夜彩看清夜慕烬未曾变过的脸,释然一笑:“你跟我睡一觉我就信你。”
夜慕烬:“……”
漆夜彩也只是逗他说说的,夜慕烬不行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
夜慕烬脸色复杂:“一定要这样吗?”
漆夜彩扯了扯嘴角,嘁了一声:“又不是没做过,装什么贞洁烈男。”
“那三百年,也不知道是谁……恬不知耻,赶都赶不走……”
漆夜彩欲言又止。
夜慕烬脸色果然阴沉了不少,眼里都失去了高光,看起来既冷漠又恐怖。
跟鬼一样。
漆夜彩也有点心虚,这家伙喜欢自我否定,把自己和太子烬割裂开,不认为那三百年的太子烬是他,所以她算是在现任面前提前任了,一道雷把夜慕烬这个小气鬼劈死了。
漆夜彩踩上床沿,身子往后退了退,抽来被子,打了个哈切:“我先睡了,宝宝,你去荡秋千吧,别把房子弄塌了就行。”
脚腕忽然被一只冰凉攥紧了。
漆夜彩身子一僵,刚反应过来,就被拽了过去,后腰被扣紧了,稳稳落入少年温凉的怀中。
漆夜彩身体本能地往前倾,双手压着夜慕烬往后倒,偏偏他一手撑在身后,以一种非常费腰姿势支撑着。
高高的马尾像墨色瀑布垂下,少年腰身纤瘦,背部微微凹陷、弯曲,将美丽的身子骨挺拔在她眼前。
漆夜彩屈膝坐在他身上,攀着他的肩头,低头吻住他的唇。
少年柔顺的长发散落一地,深渊似的眼瞳冒着迷离之色,直勾勾撩拨着人,眸含夜里静静流淌的溪水。
泛红的眼尾处辗转着风情万种,惹人怜惜又惹人产生施暴欲,一副可以被随意蹂躏的脆弱模样。
眉目间却满是近乎诡异的兴奋,因此有绯红爬上冷白的皮肤,唇色殷红如血,如冬雪含红梅。
那样美艳昳丽,如同鬼魅化身,浑身每一根毛发都足以引人魂牵梦绕,晶莹的唇上挂着欲掉不掉的血珠,像淬了最烈的毒。
有一种病态的美感,像一个易碎的奢侈品,谁也碰不得,也不敢轻举妄动,却可以任由眼前人蹂躏,甚至是献媚似的讨好。
随时就可以这样,疯狂地死去。
像一个极致美丽的疯子,病入膏肓的亡命之徒,在无尽的夜里沉溺深渊。
……
——你的身体太弱了。
镜中的少年忽然勾唇。
——是你太强了。
超维强行融合的代价——你随时会因为不兼容而被时空撕碎。
夜慕烬抹去手臂上的裂缝,接近透明的肢体,冒出无数更为透明的触手,爬上漆夜彩的身体,一圈一圈将她禁锢住,密不透风,缠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