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伊丽莎白小姐留在那里合适吗?”在回去的路上,艾伦轻声询问他的主人。
“你很在乎她?”乔治反问道。
艾伦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她刚才说的话。”
乔治的脚步停滞了一瞬:“只是为了寻求所谓的‘合作’而说的可笑至极的话。”
“她的态度很笃定,少爷。”就仿佛真的知晓未来。
“疯子从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是谎言,艾伦。”话音刚落,乔治咳嗽了一声,“抱歉,我并没有侮辱她的意思,只是想说伊丽莎白有些口不择言,或许是安东尼侯爵真的生了病吧。”
艾伦沉默了一瞬,继而点头道:“您说得对。”
就事实而言,一旦安东尼侯爵意外去世,又没有留下遗嘱,那伊丽莎白的确会成为无根的浮萍,任凭菲尔德庄园处置。
不过维拉夫人会维护伊丽莎白的,以她对她的宠爱。
“或许我们可以把罗伊请过来。”乔治忽然说。
“罗伊先生?”
“是的,无论怎么说,侯爵先生都是我的舅舅。而且……”乔治看了艾伦一眼,“如果我们近段时间无法回到牛津,相信罗伊先生会非常乐意来菲尔德庄园一趟。”
艾伦的心有一瞬间的雀跃——他对那位谦和的绅士总有着难以抗拒的亲切感,但想到罗伊先生来到菲尔德庄园……
“罗伊先生一直很忙,少爷。”艾伦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想到自己的主人向伯爵大人撒了那样一个谎言后,“或许您可以给罗伊先生一些准备的时间,当然,也给老爷一些……准备的时间。”
艾伦从不怀疑罗伊先生的能力,但光是想象弗朗西斯伯爵看到罗伊时的场景,又或者乔治向罗伊提出某种请求时的场面,艾伦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不,是连想象都无法做到,光是乔治少爷会怎么开口说起所谓的“疾病”,艾伦的头就已经隐隐作痛了。
但乔治拒绝了:“不,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牛津了,对我们来说,可没有再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您的勤恳让人敬佩,少爷,但是……”
“没有但是,我的亲爱的艾伦。”乔治说,“我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现在,该为我们自己考虑了。”
乔治并不想留在菲尔德庄园,虽然伊丽莎白安静了许多,她也再没有对他表现过兴趣,但贵族的日常生活只有消遣和娱乐。
无休无止的下午茶,偶尔的骑马狩猎,心思各异的家人,乔治只觉得自己像是戴上了镣铐的金鹰,在这里寸步难行。而在某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期待已久的匿名信后,他想离开庄园的心情就越发的急迫了。
那是夹着一片奇异树叶的信,虽然已经枯萎,但细长的小叶组成了羽毛的形状,看起来依旧轻盈。而这封没有署名的信里只有一句话:风帆已经归航。
这显然是一句暗语,因为艾伦从他主人的眉角眼梢看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可以说,乔治的眼睛都仿佛被点燃了,里面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您似乎很高兴,少爷。”
“是的,艾伦,好的消息总让人心情愉悦。”乔治没有否认,为了分享这份喜悦,他甚至将艾伦抱在怀中好一番耳鬓厮|磨。至于乔治越来越习惯用肢体接触分享他的难过或是喜悦,这其中,艾伦的毫不拒绝也是原因之一。
脸色变得红润的乔治坦言,这封信来自一个冷静睿智的合作伙伴,事实证明,他给予对方的信任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您是在进行投资吗?像维克多少爷那样?”艾伦忍不住问道。
据安迪透露,经过维克多的多次劝说,弗朗西斯伯爵终于同意了他的建议,将庄园的一部分财产投入了银行。就目前弗朗西斯伯爵春风拂面,连家族的阴影都能暂时忘却的模样,恐怕这位一直执着于土地收益的贵族,已经尝到了新产业的甜头。
神奇的蒸汽机的出现,带给了英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困守在庄园土地上的贵族已经被挤压到了权力的边缘,而奔向新兴产业的贵族则获得了更多的金钱和地位,纺织、煤炭、钢铁……太多太多从未听闻的产业像是上帝降下的甘霖,已经在英国汇聚成了新的河流——当然,无头苍蝇一样撞入新世界而破产的贵族也大有人在。
弗朗西斯伯爵是一位保守的贵族,和同他年纪相仿的贵族一样,他一开始对新兴的产业充满了抗拒,只觉得那是粗暴且可笑的陷阱,傻瓜才会踏进去。
而为了说服弗朗西斯伯爵抓住这些前所未有的机遇,上帝知道维克多付出了多少努力。但不得不承认,维克多是一个比他父亲更具野心,也更有眼光的人。
乔治竖起手指:“要对所有人保密,艾伦。如果被维克多知道了,它就会成为菲尔德庄园的一部分了。”
“当然,我会成为您秘密的坚实守护者。”艾伦说。
乔治是迟早要从菲尔德庄园独立出去的,艾伦巴不得他的主人能为未来打下更坚实的基础。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没有老爷的帮助,您是从哪里获得的资金?”
乔治欣喜的表情化作了尴尬。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