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治顶着一张半边浮肿的脸回到房间时,艾伦几乎眼前一黑,他盯着自己主人的脸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上帝哪,少爷您的脸!”
乔治的左半边脸依旧英俊帅气,但右边像是发酵了的面包,整个儿都不自然地肿胀着。
“您不是说没事的吗?”艾伦快步冲了上去。
乔治精神却显得很好:“当然没事,我很好,艾伦。”他示意艾伦并不需要搀扶。
艾伦小心地观察着乔治的右脸,靠近颧骨的的地方,已经显现了淡淡的紫色,血管因为浮肿而变得清晰,让他担心下一刻就会渗出血来。
“您到底和伯爵大人说了什么?”艾伦忍不住问道。
对英国绅士而言,打架是极不体面的事,他们相信的是智慧和口才的力量,没有教养的人才会诉诸暴力和冲突。而让信奉理智与涵养的弗朗西斯伯爵愤怒到动手,艾伦难以想象他的主人到底说了什么可怕的话。
乔治满不在乎地回想了一下:“我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艾伦有些头晕。
“是的,”乔治笑着说,“我对女人毫无兴趣,这难道不是实话吗?”
“您……您……”艾伦张口结舌。
“好吧,这是委婉的说法,”乔治还有兴致逗弄艾伦,“原话大概会吓到你,艾伦,你确定你要听吗?”
为了直击弗朗西斯伯爵的心灵,乔治直言“他对女性不行”,这的确是足够直白、足够可怕的话了。以至于当乔治被揍了一拳之后,弗朗西斯伯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接着,就是父子间如狂风骤雨一般的争吵了。
“为了家族的荣誉,父亲,”脸上一阵麻痹的乔治还能笑出声来,“伊丽莎白不是一个会息事宁人的人,与其等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混淆了卡文迪什的血脉,还不如一开始就斩断她的想法。”
“乔治!”弗朗西斯伯爵怒吼道,“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一个贵族,一个绅士!”
“所以为了我的体面,关于我的婚姻,您和夫人还是别插手为好。”乔治说。
“乔治!”
“或者您希望我像沃霍尔子爵,满心欢喜地等着自己的夫人生出一个黑小子来?”
这是在伊芙琳前传遍了整个英国的花边新闻——两个白人贵族生出了一个黑色皮肤的小孩来。这一场风潮如海浪席卷了整个英国,所有贵族都在茶余饭后嘲笑着沃霍尔子爵,用他们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戳烂了子爵整个家族的脸面。不久,子爵夫人因病去世,家中的黑人仆人横死街头,子爵一家也离开了英国。
“我知道您难以接受,但是这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誉。”乔治劝说着他的父亲,“一个单身绅士,只要他品德高尚,只要他时刻谨记上帝的教诲,哪怕一辈子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他依旧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绅士。”
弗朗西斯伯爵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从来不会在大事上和您开玩笑,父亲。”乔治说,“或者我也可以娶一个安分的女人,让她一辈子替我忍受她本不应该忍受的诽谤。但是父亲,上帝不会宽恕这样的恶行,卡文迪什的荣耀也不该建立在一个无辜女人的血泪上。”
“你只是不想和伊丽莎白结婚而已,乔治。”弗朗西斯伯爵冷静了许多。
“不,父亲,时间会证明一切。”乔治说。
“我不相信你,更不会相信你说的这些可笑的谎言。”伯爵说,“你还年轻,我的儿子,给未来留点退路吧。”
但乔治寸步不让:“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如果是汉诺威医生的诊断呢?您知道的,他离开皇宫后一直定居在牛津。”
弗朗西斯伯爵胜券在握的表情变了:“汉诺威?罗伊·汉诺威?”
“是的,如您所想。”乔治说。
“你和那个汉诺威有了来往?这不可能,”弗朗西斯伯爵惊讶地说,“他从来对社交不屑一顾。”
“我没和您说明吗?”乔治故作惊讶道,但由于脸上的疼痛,他只能收敛了一些,“他是我加入布灵顿俱乐部的担保人。哦,是的,如果您有需要,我甚至可以邀请他来参加庄园的复活节。至于我的身体状况……好吧,我可以让汉诺威先生当面和您解释。”
“乔治——!”弗朗西斯伯爵再次训斥了自己的儿子。
不怪弗朗西斯伯爵怀疑乔治话语的真假,只要是男人,哪一个愿意承认自己身体上的毛病呢?但乔治不,他甚至还想让别人来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证明他有着至关重要的缺陷。
“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您不应该不信任罗伊先生。”乔治说。
弗朗西斯伯爵整个人都变得颓丧了许多,但他沉默片刻后,双眼再次变得坚定起来:“即使这样,我还是不信任你,乔治。除非你真的请来了罗伊·汉诺威,除非他真的当面向我说明,否则,你必须结婚。”
“我答应你,那个女人不会是伊丽莎白,但是,你必须和一个淑女结婚。”伯爵态度坚定极了。
“您还是认为我在说谎。”乔治失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