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迟钝,伊芙琳都知道这枚戒指出了问题。她后悔起来,后悔收到礼物后看也没看随意扔进了珠宝盒,更后悔收下这枚戒指,要知道,要不是里根子爵一直对她穷追不舍,要不是里根子爵本人十分幽默风趣,她哪里看得上这样一枚不值钱的东西呢?她哪一个首饰不比它奢华美丽?
伊芙琳惶恐地看向在场的众人,盛怒的伯爵与伯爵夫人,冷漠的大哥,担忧的二哥,假惺惺的索菲亚和……“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伊芙琳尖声道,像是濒死的被掐着脖子的云雀,“一定是你在陷害我!”她手指的方向,正是站在众人最末尾的乔治。
乔治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色来,就仿佛伊芙琳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玩意儿。这引得伊芙琳又是一阵尖叫:“肯定是你,你要护着那个小偷,你要护着那个下|贱的人!”
乔治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他看了弗朗西斯伯爵一眼,转开了头。
伯爵呢?他看着面容扭曲,恍如陌生人的女儿,又看着脸色有了变化的维拉夫人,后退几步,几乎是跌坐在了会客厅的椅子上。他一手抵着额头,怒意散去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悲哀与凄凉:“说吧,乔治,说说事情的经过。让我们听听,你的好妹妹、我们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好事。”
或许是弗朗西斯伯爵的模样触动了乔治,这一次,他没再出言讽刺:“所有的经过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贴身男仆今天收到了伊芙琳送他的戒指,当然,他第一时间就拿给了我。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还是很快看清戒指上刻了那两个该死的名字……”
听到这里,伊芙琳双眼陡然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乔治直视着伊芙琳,终是忍不住笑了:“是的,我亲爱的妹妹,那上面刻了你的名字。那个蠢货为了表达对你的下|流心思,把你的姓都刻了上去。”
不列颠重名的淑女的确很多,但如果同名同姓却硬要说是两个人,也只有傻瓜会相信了。
伊芙琳嘴唇颤抖,捂着脸颊的手也垂落了,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这……这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上帝告诫过我们,‘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是你违反了上帝的旨意,伊芙琳。”乔治道,“当时,我的男仆想把戒指交给我,但是燕尾服可塞不下它,我只能让他先帮我收着,并命令他决不能把戒指的事说出去。”
“但很可惜,里根子爵害怕偷情的事情败露,贼喊捉贼……哦,我尊敬的夫人,您不要一副快晕倒的模样,您的好女儿的确在深夜偷偷幽会了,一点都不在乎这会败坏她的名声,败坏我们庄园的名声。”
不说伯爵和夫人,庄园的其他少爷小姐同样变得脸色难看。尤其是索菲亚,她显然想到了什么,这位身材纤细的淑女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乔治对这位姐姐还是有些感情的,他扶着对方在沙发上坐下,而大少爷维克多也扶着维拉夫人坐下了。
“不过里根子爵真是多此一举,”乔治继续道,“他难道不知道艾伦根本没看到他吗?还有你,我亲爱的妹妹,你难道不知道艾伦是个老实本分的优秀男仆吗?你为什么会担心他把事情说出去呢?要不是那天他脸色太过难看,被我逼问,他可是连我这个主人都要隐瞒的啊。”
乔治再次嘲讽起伊芙琳来,但显然,庄园的二小姐现在没有心力理会这些软刀子了。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泪眼朦胧,脆弱无助得像是初生的小鹿。
但伯爵和夫人都没有看她。
“然后呢?”维拉夫人虚弱道,她明明已经将过紧的束腰解下了,但依旧感觉呼吸困难,“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刻,伯爵夫人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靓丽,苍白瘦弱得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乔治耸耸肩:“我不知道伊芙琳是怎么和里根子爵密谋的,按理他们真的想用盗窃罪害死可怜的艾伦,那也应该把子爵夫人的那枚戒指弄过来。但结果如您所见,伊芙琳愚蠢地拿了自己的戒指,而里根子爵叫来了治安官,差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他和伊芙琳那……不体面的勾当。”乔治本想说下流的勾当,但看着一家人都承受不了的模样,他十分“贴心”地改了口。
弗朗西斯疲惫地叹了口气,以手示意乔治停止:“我来继续吧。”他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神色从没这样淡漠过:“子爵夫人已经知道了。”
这不亚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伊芙琳再次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乔治前,伯爵打断了她:“伊芙琳,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乔治,如果不是乔治插手,你的名字早就被公布出来了。是他用我们两家的产业威胁了子爵夫人,否则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子爵夫人不会报复吗?”
里根子爵的夫人,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公爵的女儿。她的名声其实不好,早在第一任丈夫死后,就得了“风流寡妇”的名号,情夫多到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但即使如此,公爵从未与她断绝关系,更不允许有任何人说她的花边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