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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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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江漂泊的时候,柳宗元将临行前刘禹锡的诗记在笺上,置于袖中。

那日他看见,刘禹锡像渡头候船的那些人,在栈木上伫望着,久久不愿离去。层层叠叠的青里,那抹衣色也变得渐渐模糊。

柳宗元不是第一回顺着湘水流下了,很多年前,他在此感怀屈子、贾生。洁白的水鸟自由地飞在江上,来到他的身边,送他一直流到潇水。船家只要稍微留意,就会在某个山头看到一道美丽的清溪。

愚溪在春日又成了一缕缥色,因着南地的潮气,溪上又弥漫起飘渺的水雾来。

愚丘青翠,愚泉清泠。愚池上高高的桐树也绽了新花,映在池中像一团团的白雪。这是他亲自赋诗的“八愚”之景,再往东,就是他原来的住所愚堂了。因为才走了几月,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想起短暂居住的长安宅院,他似乎还更熟识从前谪居的草堂,终是可哀。

邻舍的老人见今日天气正好,牵着耕牛往外走,忽而惊道:“柳司马?”

“陈翁,好久不见。”柳宗元笑答道。

老人随即又喜道:“司马今日回零陵了。”

“也是想回来看看。”

还未入得篱中,他又听门那里一声朗笑。

“阿兄!”

数月未见的青年又如从前那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他身边。猫儿偷偷自门边探出了脑袋和两只爪子,轻轻叫唤了一声。

“十郎?”

看着他面容不再是病榻上泛着的灰青色,柳宗元也十分欣喜。

“身上可还好些了?”

“蒙阿翁照料,已经好了大半。”

陈翁笑道:“我家孩子在外做营生,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正巧和邻里作伴。月前和十郎到镇上赶圩,又找了个坐诊的大夫,新抓了几味药,吃着比从前好。”

“还要多谢陈翁照顾舍弟,可惜我今日不可久留,否则一定好好答谢。”

宗直握上他的臂,不舍道:“阿兄,你今日便走?”

“是,还要赶船。”

吩咐仆从将行李卸下后,柳宗元将宗直叫到一旁,微笑着问他:“你可见了我三月的信……我在长安见了叔父、叔母,他们很想你,若你来日身子无恙,就尽早回家陪陪他们吧。”

宗直却皱起眉头:“说到此事,我还没来得及问阿兄,只留你们在京中一月,便又贬远州,何不荒唐?况且玄都诗案,岂不坐实朝中有意为之?”

卢遵本来协助着仆从,闻声忙走来打了个圆场。

“十郎。”

宗直听到有人唤他,也打住没往下说。

卢遵也对他笑着:“表兄也在家中思虑许久,望你回京,一是愿你取得功名,久在南地,埋没了你的才华,二是京中柳氏子息凋丧,族老经营祖业,也需人相助。”

宗直更不情愿:“卢兄能同行,我如何不可?我与你们同住多年,父亲、母亲那里,我会修书自陈。”

“表兄原先也不让我来的……是我自己非要过来。他任了刺史,也难像从前经营家事,我与夫人能分担一二。从前我在桂州府中,也知柳州治下一些陈弊,可协助表兄,他才许我同行……但是十郎,你与我不同,你正值壮年。”

宗直攥住卢遵的手臂:“可卢兄从全义归来时也说,不愿终日趋走堂下,我也如此,我不慕那些功名。我留在零陵就是为了等你们,能与二位兄长一同耕读,也好过我在京中遥望。”

听十郎说得如此真挚,柳宗元心中五味杂陈,感动之余又想责怪自己,终究是他误了堂弟。

“好了,十郎——”他正色道。

柳宗元说完又不忍心,缓下语气来:“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意,你先把病养好,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宗直知他如此,是松了口风,于是又趁热打铁:“好,阿兄务必在柳州待我。”

卢遵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到的是柳宗元眼中深深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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