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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诗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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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们所愿,韩晔、陈谏在三日后继而赶到了京城。

正三月天,是这座城最多情的时候。似乎是桃李、桐花开过,丁香又接续而上,最后是牡丹、芍药、荼蘼,整个春天都是美的。韩晔也像他们一样,记不清上回见到这样的景象是何日何时。

大道上的男女,都说看花而回,倒显得打点行李的他风尘仆仆。迎面走来两个男子,一高一矮,正有问有答地说着话。

“哎,你是不知道,那玄都观里刘禹锡题的诗,这几日传得到处都是。”

“怎么说?”

“他写在观里,听说让朝里的人看去了,有人说他存心讥讽。你说他写什么别的不好,偏写个‘尽是刘郎’……”

韩晔听得心惊,只将手中的箧子匆忙放到地上,也顾不得礼数和衣上的尘土,径直走上前,气喘吁吁地问道:“两位郎君,说的是中山刘禹锡?”

那高的答他:“对,就是早前被贬出去的那个,最近又回来了。”

“他现居何处?还有……还有河东柳宗元,他也回来了?”

男子笑道:“这我们就不知了。”

韩晔尽量克制住情绪,又问:“郎君说,刘禹锡写诗讥讽,他现下如何?”

“诗还在玄都观里头,若去还能顺便看个桃花。讥讽这事,我也是听的传闻,不过若是真的,看他这么多年的处境,下场也不好说……这位兄长看样子才刚回来吧?京城的稀奇事可还多着呢。”

韩晔忧心忡忡,谢过二人后,目送他们远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未来得及歇下几日,又要谪往远州,事情远不是写诗讥讽如此简单,朝中还是有人对他们心存芥蒂。

得制书那日,刘禹锡回居处,恰能与柳宗元同路一会儿,此时其余人都纷纷散了。他们快要分行的时候,柳宗元又下来送他。

刘禹锡知他性子,但第一次见他面容如此苍白,眼中的哀愁比之前灌得还满,不知方才他在车中想到了什么。想他先前有病在身,刘禹锡不禁更加担忧,执了他的手连声劝慰几句。

柳宗元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梦得,我走了。”

刘禹锡感觉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便扶着他入马车,待他坐稳。

“保重。”柳宗元凝视着他。

刘禹锡应了声,又道:“你也是。”

马车很快将柳宗元送回家中。他望见匾额和大门,不能言语,心里只能漾起深深的眷恋。勉强算来,他与它相伴不过一月。

他一个人回到书房,默然坐着,直到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的日光都变斜,照至他的书案。

他那方砚台,出自南地,在这样磨墨的时候显得很润泽。像这样的砚,他与两位姊姊各有一方,都是受父亲勉励所赠。

乌墨像冰一样,不浮杂物,砚中濡了墨水的笔锋便显得格外刺眼。

他面前是未有一字的奏章。这些东西他写过很多了。他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提腕落笔时,如何让言辞比从前都要更诚恳、有理、坚定。可真正写下了,他却禁不住哀戚,连写官样文章的几句套话都不能自已,又怕那几滴泪晕湿了字。

他要想的实在太多。

搁笔后,他又默然坐了片刻,而后才起身步于廊下,来到一间屋前。

春日的暖阳轻拂在男子和女孩身上,像是柔软的牛乳。男子在一旁教授,女孩照着法帖临摹字迹,虽笔法稚嫩、只识得些简单的字,但神情专注、十分认真。

他的女儿已至习书的年纪了。

亲人们也才安定了不过一月,想到这里,柳宗元又心生愧意,不忍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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