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却朝不远处的大青山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我走了这么多天,清源县那边应该有新动作了。”
最近几天林渔之所以没有之前那般紧迫是因为霍英告诉她,清源县出现的流寇并非真正的流寇,是他们那位清河先生自导自演截取了清源县的税粮,以黑吃黑的方式。
对于这种做法林渔不发表意见,如今大雍上位者昏庸无道,朝中大人们尸位素餐,国之不国,四境将乱,她倒是挺佩服清河先生的果断。
但防流寇依然势在必行,没有什么能自己握刀自卫自保更有安全感的。
果不其然,下午的时候就有差役来到洪庙村宣读县令大人颁布的消息。
洪庙村人对县令没什么好感,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姓什么,税粮被劫的消息一传开,众人想的最多的就是恐怕县令又要强征粮了,于是对来宣读消息的差役十分排斥。
然而在听完消息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不是来征粮的。”
“征差役?还给钱,假的吧?这跟朝廷征兵有什么区别?”
“莫不是征去打流寇……”
众人心里嘀咕,想说话来着,却见那差役眼角一道疤很是凶悍的样子又把话吞了回去。
差役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尤其在霍英和林渔两人身上扫了一眼,速度很快。
林渔视线跟他对上时,他迅速收了回去。
直等到差役离开了才说开了来,此时有着积雪的晒谷坝上,瞬间热闹起来,顾村长让人去送送那差役,霍英自告奋勇地去了。
没去管晒谷场上的喧嚣,霍英慢悠悠地走到那差役身后,一直走出了村口,前面走着的人步伐这才慢下来,身后传来一阵劲风,他头都没回,抬手就接住,是角碎银子。
霍英,“孝敬您的。”
“差役”裴勇脸色难看,把银角子丢了回来,“免了。”说完像是根本不想跟霍英多说话似的,将要办的事情迅速交代清楚。
“先生让你暂时留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
霍英双手抄在胸口,眼神鄙夷,“我自有安排,不需要你们先生操心。”
裴勇盯着他,表情有些难看,“霍公子,想想一年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吧?”
在裴勇看来,霍英就是个白眼狼,好歹先生还救了他一命,不曾想他就跟天生反骨似的,就爱跟先生作对,先生身体不好,他还老是惹先生不痛快。
裴勇觉得他是想熬死先生独揽大权。
这个白眼狼很有可能会在紧要关头咬他们一口,所以将他留在这里反而有益,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
若是他不肯配合……
裴勇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好几个办法,原本派来的兄弟是另外一个,先生担心对方压不住,所以让他专门跑一趟的。
两人一直不对付,不过裴勇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他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打一场……
然而让裴勇感觉离奇的是,霍英居然笑眯眯地同意了。
“好啊,我正想在这里修养呢。”
裴勇:“?”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他深深地看了霍英一眼,见对方表情坦坦荡荡的,心道见鬼了吧。
回想着刚才在晒谷坝见到他跟那少女站在一块的场景,裴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索性不想来。
裴勇目的达成上了马迅速离开,霍英这才折回晒谷场,见场上村民还没散去,都围在顾村长身边商量着,他跟林渔目光对上,示意了一下,林渔秒懂,便在顾村长投来目光时开了口。
“刚才那位大人并没有说强征,且还说了去的人都有钱粮拿,意思就是自愿。”
霍英也适时挤进来,“对。”
顾村长见他回来,得到他的话瞬间懂了,他让霍英去送送,塞了银钱也就能套些话,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也才回味过来。
“对啊,他没说必须去啊。”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尽管眼馋钱粮,但一想到流寇要来,去县里当衙役也要有命在啊。
很快,这些人得到了安抚,三三两两地散开回家去,青壮们该训练的继续训练,晒谷场被林渔当做了临时的训练场,场上有好些个草把子,用来练习射箭用。
霍英刚走到林渔身边,林渔就低声问,“原来他也是你们的人。”
霍英诧异,“你认得他?”
林渔想着前些日子营养不良还是靠的那位仁兄,狍子野兔野鸡,甚至是顾二郎的药钱,都是沾的对方的光。
就说他不可能是简单的猎户吧。
“有过几面之缘。”林渔简单地说了下他们在大青山里碰见的经过,听得霍英眉头直跳,虽然林渔说得很轻松,可霍英却知道,若不是看她是村民,她早死了好几次了。
清河那人虽然手段诡谲,但从不对大青山下的村民下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那你运气还不错。”霍英公正评价了一番,“裴勇这人也算有勇有谋,不过他最听那小子的话,是条极为听话的狗。”
林渔瞥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单说这救命之恩就无以为报了。
怎么还说到狗了呢?
霍英撇嘴,总不能说这一年多时间他跟兄弟们就因为对方的救命之恩寄人篱下吧,承认对方智谋双全和自己讨厌对方并不冲突。
“他们以官府名义广招衙役其实只是个噱头吧?”林渔叫上霍英,离开热闹哄哄的晒谷场。
霍英跟在她身后,沉声“嗯”了一声。
以官府的名义征召衙役,其实是想将自己人转移过去。
他们要从大青山走出去了,第一步就是清源县。
劫税银,抢县令,再控制县衙……
林渔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看来这位清河先生,所图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