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什么法师如今不在奉先寺,线索断了,我们……还找么?”
他只沉默了片刻,就点头。
“去北邙。”
***
“话说,野那。当年你和法师将我从北邙捞出来那会,没惊动守陵的兵士吧。”
萧婵靠在虎皮软榻上,忽而想起什么,把手里的棋子放下。对面的人正在研究棋势,闻言看了她一眼,狡黠地笑。
“怎么,长公主怕宫里的情郎发现你假死么?”
“倒不是。” 萧婵托腮:“我是怕谢玄遇不死心。按我的布置、就算北邙守军拦不住他,离开之前法师已将机关石推回洞口,就算有千钧之力也不可能推开。”
“那还担心做什么”,野那摇头:“还是说阏氏隐姓埋名了这许多年、终于后悔当初发誓与他生死不复相见了?要我说,长生药就算真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能让乾坤颠倒生灵涂炭,那也是你死之后的事。只要当下快活不就好了么?死后之事谁能知晓啊。”
“但我”,萧婵用膝盖支着下颌,团坐起来,眼睫眨动。“不想让阿留知道她娘是个不管世人死活的毒妇嘛。更何况秦州的事我如今已想起,那黑衣人以十年前的修为就能给凡人借命,要是长生丹真让他炼成了还了得?”
“阿留?” 野那震惊:“你还给那小狐狸崽子起名字了?”
“是我生的嘛,名字当然是我起。” 萧婵白了她一眼:“怎么,阿留不好听吗。”
“你都……” 野那干笑了一声:“你真信这般将所有人骗过之后、山里那位还会留着你起的名?他不扎个小人每天咒你几遍都算是脾气好。指定同小狐狸崽子讲了许多你的坏话,说不定,已经给小狐狸崽子寻着后娘了呢。”
啪,萧婵刚拿起的棋子又掉在棋盘上,弯眉蹙起,像看见什么脏东西。
“他敢。”
“你都见不着人家了,有什么敢不敢的。” 野那棋也不下了,抱臂看热闹:“依我看那谢大人就算带着孩子也是风姿犹存,续弦恐怕不是难事。”
“滚滚滚,本宫今日心烦不下棋了。”
萧婵把棋盘也掀了。
野那托腮:“看来是真在意。要不要我去派人找他父女二人来与你团聚?这五年,法师也没什么动静,或许隐堂的刺客已收手,你们还躲吗。”
“伏日、红豆、幽梦、女檀。” 萧婵往后靠,摸了摸闻声跑过来的狮子猫,沉思:“尚有四个刺客。虽则伏日就是无畏法师、红豆是赤鸫的师父,而幽梦和女檀如今也站在我这边,但依然没有十成十的胜算,不能赌。”
她下颌埋在狮子猫的软毛里。
“若赌输了,我这五年算什么。”
***
“首座,若这次赌输,从前忙了这五年算什么,算我倒霉吗?”
赤鸫抱着阿留坐在高处,看峡谷里谢玄遇站在巨石前,向他最后吼了一嗓子。而谢玄遇抬头看了阿留一眼,点了点头,阿留就把赤鸫耳朵捂住,说阿耶要炸山了,赤鸫哥哥,我们躲远一点。
赤鸫哽住,吼了句首座你千万当心,就拔腿往后山跑。而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之后,百尺高的镇墓石被谢玄遇炸开,烟尘飞扬,而他毫发无损、站在半山腰上,目光看向幽深墓道最深处。在赤鸫还没反应过来时,白衣身影就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未几,那一抹白又出现,而阿留从赤鸫怀里挣扎下去,被迎上来的谢玄遇一把抱住,扛在肩上。
“她果然没死。”
谢玄遇目光如电、许多年未见的粲然亮光又在他身上显现、整个人像渡过奈何桥再世为人那般周身仙气笼罩、闪得赤鸫睁不开眼。
“棺椁是空的。”
“阿娘没死”,小孩抬头,眼睛也亮亮的:
“我们一起去找阿娘吗。”
谢玄遇看向北方,思索片刻后嘴角扬起。
“阿耶要想个办法,让阿娘自己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