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颤抖着手拧了半天,才把一个用来装棉球的玻璃瓶子拧开,而拧开后,她的手都因为过于用力而红了。
接着,她用虔诚又充满敬意的语气问床上的病人:“我可以采集一些你的唾液吗?”
床上的病人没有回答她,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但他的眼睛却又是睁着的,偶尔也会咳嗽两声。
路熹茗又问了三遍,他依旧没有回答,就好像她问的其实是“宇宙的起源是什么”一样。
从昭然医馆里冲出来时满载的勇气被这无意识的沉默消磨了大半,她有些想要放弃了。或许她也根本没有想好即使知道真相之后她该怎么做吧。
若病原体是细菌,那么她是要在这个世界里凭空合成抗生素吗?想想看其实也挺不合理。
她有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只要一开始思考,她便会深信自己在做无用功。
张晏见她半天不出来,走了进来,说:“不知你所说的致病原因在呕吐物里能不能找得到?我这里有些为他们擦嘴的毛巾还没来得及消毒换洗,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找个袋子带走吧。”
最后,当路熹茗提着袋子回到昭然医馆,用手套捏着沾了呕吐物的毛巾拿给梁先生看时,对方直接后退了两步发出了一声惊呼,捂着口鼻道:“快拿走快拿走,什么污秽的东西!”
“拜托了,能否远远地看一下,一下就好。”路熹茗带着哭腔恳求道。
魏寻察觉到门外的动静走了出来,边用火酒棉消毒着手边说:“梁先生,您这个距离应该能看到的吧?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接触到它的。我记得好像您想送孩子去洛京上学对吧?洛京的书院可不好进了,全国的家长都想送孩子去那里。您还差多少分能圆梦?”
“行行行,我就看一下。你别过来,你就站那里,”梁先生还是被说服了,但他见路熹茗动了一下举累了的手便呵斥起来,“别过来啊!啧,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圆又扁,还有长的,太杂了,看不清。”
他说完后便嚷着要走,走之前还不忘提醒路熹茗去枢文苑汇报任务进展:“你们可要说话算话,这医馆我记下来了。”
即使他如此敷衍,路熹茗依旧在他出门前对他道了谢。
等那梁先生走后,魏寻接过路熹茗的袋子,打算把毛巾泡进火酒里,却被她叫停了。
她吸着鼻子说:“我还想做最后的尝试,就再试一次,这次要是不成功,我便不再去探究这病原体到底是什么了。”
魏寻转过身来,问:“路路,刚刚那人说的话,对你没有任何用处吗?”
“没有,他说的长的扁的圆的有可能是任何一种东西,也有可能是灰尘。我似乎力气用错了地方。”
光凭对于某物体形状的描述便想匹配它的身份,未免也太不严谨了。
闻言,魏寻指着袋子说:“你想怎么试呢?要继续用到这些毛巾吗?”
“是吧。我想找个实验室,魏寻,能帮帮我吗?”
“好,”想都没想,他直接点头答应了,“需要我帮你找一个有你说的实验室的世界吗?”
路熹茗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如果我们闯入别的世界,会不会给那个世界留下影响?”
“目前看来不会,等我们走之后一切痕迹就会消失。”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魏寻眉眼弯了起来,即使看不到他的嘴唇,路熹茗也知道他一定是在笑。
他说:“同一个世界我去了两次,前后相差几分钟。我在那里的树上用笔做了记号,又用小刀把树皮的一部分割开。等我再去看的时候那些痕迹已经没有了。但是,那个世界里的东西我却能带回来,只不过带回来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你确定吗?你第二次看到的或许是那棵树的过去,那时候它还没被你做记号呢。”
“可我写下了时间呀。”
“写下了时间也不一定就能精准地去到某一时刻。”
“嗯,你或许是对的,”魏寻思索片刻,同意了她的看法,“我观察到的只是某一瞬间,但别的世界时间流逝的速度或许和我们不一样,兴许他们的时间是逆着流的也不一定。”
“哈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这么捧场啊!”路熹茗被他逗笑了,眉眼也弯了起来。
魏寻耸了耸肩,道:“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你若是想和我去试探一下,我乐意奉陪。不过,你为何会关心那样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