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客官别走,您要是对这皇嫂不感兴趣,我还有别的呀!”
书摊老板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骗来的客人跑了,连忙大喊,声音之大让祝卿安汗毛直立,生怕她这声响顺着小巷传出去落进谁人耳中,到底还是站住脚回头,忍着羞赧小声制止她,“莫喊了!”
老板置若罔闻,只将面前几本册子一摆,声情并茂同她介绍道,“这儿是有女子出海游历,途中遇一貌美鲛人的风流韵事。”
“这儿是富家千金背着自己娘亲同小娘日夜相处的深闺温情。”
“这儿……”
“够了!”祝卿安听不得这些东西,急忙拦下她,“你别说了,就要这几本,快包好给我,我要走了。”
她实在是被老板这些话说得头皮发麻,伸手便指向角落那些被老板藏得严实的册子。
放在这么不起眼的地方,想来是不好卖,估计内容也顺眼许多。
老板闻言却意味深长看她好几眼,终于停了话,麻溜地同她包好,声音显然欢悦许多,“客人我一直在这儿,您若是喜欢可要常来呀?”
祝卿安那时只想离开,没有多想她看来那眼,接过便匆匆离开了。
现下……
她缓过来一些,不自觉又偏头往床榻上看,才接触到被褥又被烫到般倏然收回来。
坐了好一会,祝卿安垂下眼帘。
正巧这会难得师尊不在,她今夜要独自入睡……看看……也不打紧吧?
祝卿安咕咚咽一口口水,脑中又回荡着那书摊老板说的“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啊!”
好半晌,银发女子自桌前离开,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指尖颤抖着捏住被角。
掀开。
那几本书安安静静躺在其上。
方才没能认真瞧看,这会终于看清。
祝卿安呼吸一窒。
书封上这写的都是——《我与师傅解衣袍》、《宗主哭什么》、《师尊您也不想被天下知道吧》……之类。
被褥猛然挥下,将这些东西盖住,飞得太快,还掀起几道风吹起祝卿安胸前两缕发丝。
她浑身战栗,脑中轰鸣,唯能想到的念头竟然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隔壁的越尔本还在打坐,忽然心尖一颤,莫名觉出点凉意,她抚了抚眉间剑痕低喃,“这孩子怎么回事……”
“为何心绪波动如此大?”
墨镯有感知神识波动的功用,但普通的情绪波动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唯有修士大起大落时带动的心境变化才会溢出神识,能透过墨镯穿达到自己识海中。
越尔往一墙之隔的祝卿安屋内探去,只能模糊感知到这姑娘安安静静窝在自己床上,不知道在做何。
但她此时不敢多去关心,只怕自己过几日会狠不下心动手,只是再度闭目打坐。
眉心剑痕隐隐发亮,若有人在此处贴近她仔细观察,或许能从中找到一缕极细的黑气。
两人在屋里沉寂,竟也一直没去找对方,就这般耗到了夜里。
这是她们十年来,头一回没睡在一起。
祝卿安睁着眼平和躺在被褥里,那几本书被丢进了玉镯,没再拿出来。
她沉默盯着床纬许久,呼吸放得极轻,夜色沉静,这处仙山,少有鸟鸣虫鸣一类专属于山林的响动,唯有外头游人未眠,交谈玩乐声从屋墙闷闷透进来,落进耳中如蒙一层雾。
遥远得恍若两方世界。
分隔两房的师尊与她也是如此。
祝卿安慢慢转身面向师尊的方向,隔墙听不见女人熟悉的呼吸,她只能自己在脑中缓缓回想,这些年的夜夜同眠。
师尊现下……睡了吗?
她说不出自己是何心思。
其实从不看那档子事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是……
祝卿安将脸埋进枕面,脑中画面又回到两年前偶得的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座府邸中。
四周雾气弥漫,五步之外再看不清景象,不知通往何方。
她彼时意识不清,茫然往里走。
路上奇观不少,这儿说是府邸,却没见多少房屋,反倒是飞廊纵横,廊下是水,水中稀疏斜长残荷。
走了许久,眼前才出现一处水榭。
水榭间悬挂许多纱帘,正轻轻飘摇,看着十分诡异,其中……还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
祝卿安心有所感,浑身颤颤,上前缓缓撩开纱帘。
纱帘后,那道吸引她而来的身影斜躺,影绰间似乎是撑起了身子。
是个纱衣披身的女人,轻薄难掩,眉眼柔愁。
纱衣漏下一片浸在湖中,隐隐有流水声。
那双凤眸被这儿水雾浸软了似的,望来涟涟透亮。
正是……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