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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旖旎一段情 两心各自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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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悔恨不已,恍如天塌地陷,整夜咬紧牙关,哽着不肯掉泪,挨到天色见亮,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熬干了。

西生轻手轻脚推门上楼,想是要唤我起床,见我背向外躺着不出声,不敢打扰,进出三回,只能关好门不再进来。

我心神恍惚,断续睡了一会儿,心中更为戚然,却不愿再作这颓废样,强打精神爬起来。

西生听见动静,忙跑进来伺候梳洗,偷窥我神色问:“宝珠姐,要用膳吗?”

“什么时辰?”我问。

“快午时了。”西生忙应,又试探问询,“王爷一早便特意吩咐,备下好多你爱吃的早点,可你一直没起身,热过几回都凉了。要撤掉吗?”

我愣怔半晌,往脸上拍拍凉水:“将就当午膳吧,没胃口。”

他这“特意”备的早点,既用心,又不用心。虽都是我心头好,但好几人的量,我哪吃得完?他摆这姿态,更像是悔了,想用小恩小惠打发人。

“宝珠姐……”西生见我面无表情掰馍,小心翼翼道,“王爷出门前还吩咐,今日差事办完就尽早回府,在咱这里用膳。他让……你安心修养,他有话想谈。”

我将馍掰了又掰,几乎掰成粉,盯着满碗泡涨的面,干巴巴道:“成。看他想怎样谈判吧。”

“这……这……”西生急得攥袖,忽而想起一事,忙从袖中掏出一页纸,满脸堆笑道,“王爷还亲自开了药方,说你要是不……不舒服,就尽早照这方子煎一剂。王爷可是最顾念你的啊!”

我接过药方一观,虽看不明白,可见那里头有一味紫茄花,又记起似乎听过坊间传言,青楼女子用这东西避子……

好个江七,果真是要翻脸不认!爷偏不遂他的愿!爷就当借个聪明漂亮的种,又不愁养不活!

见我黑着脸将药方往桌上一拍,西生终是忍不住,又急又屈问:“你到底跟他怎么了?那不是……好了吗?怎又像是相互得罪了?”

我咬牙埋头半晌:“不知道,且等着吧。人在屋檐下,还能闹兵变不成?不说了,说也没用,忙你的去。”

挥退西生,我胡乱咽几口饭菜,平日里浑身的劲儿像是泄光了,摸着枪也不愿练,转而去东暖阁翻出兵书来,可字一个接一个连着,竟看不懂意思,只觉时日如此漫长,挨得人骨头缝里都难受。

原来,那些个得宠又失宠的娘们,在后院是这样过的?

这念头甫一冒出来,惊得我狠掐虎口,暗自告诫:什么失宠得宠?樊宝珠,你可不能自认作雌!不就是酒后乱性把兄弟给撅了,大不了爷先陪个罪,自此不再见就是!

终于挨到酉正,我正待打发西生去问,清英斋却来人传话,说江恒染上风寒,怕过了病气,今日就暂且不过来。

欺人太甚!怎地,樊爷爷叫他睡上一回,他就将那些客气礼遇全打翻,这样居高临下来拿捏我吗?

我从椅子上腾地跳起,也不顾西生阻拦,气急败坏奔去清英斋。

门扉紧闭,莫问正立在门口与人吩咐,见我直扑屋门,他连忙笑迎上来:“樊夫人,王爷染病正在休息,吩咐不让人进。”

我心一揪,鼻一酸,深吸一口气,对屋内喝问:“不是有话要谈?装病躲我几个意思?”

屋内不曾有回话,只传来两声轻咳。

好个江七,装病躲事这套对外用不够,扭头拿来对付我?出门还好端端的,回来就病得不能见人?有本事拿直刀子来,爷最看不惯这些鬼把戏!

“你不开门我就进去了。”说罢,我推开莫问就要去推门。

众人这才发现我来者不善,不惹抢步上前,死死扒住门板,瞪眼寸步不退。莫问在旁挤出个无比难看的笑:“樊夫人,你就别为难小的们。王爷真病了!”

余人也不知所措,想帮忙阻拦,又惧我这动辄掏枪的霸王,缩着不敢上前。

正僵持间,屋内终传来江恒的声音:“隔窗相谈吧,余人都退下。”

不明状况的众人面面相觑,遵命退出院外。

我恨恨盯两眼门,直想抬脚踹开,又怕事情越闹越难看,咬牙片刻,还是走到窗外。

“确为风寒所侵,而非有意回避。”江恒声音虚涩,“昨夜思量许久,原有话想与你深谈,可晨间出门时,你尚未——”

“有话直说,有罪就问,不用拿那些前因后果绕弯。”我直接打断。

屋内传来几声轻咳,沉默半晌,他才缓缓道:“昨夜,是我酒后失态,轻浮冒犯。木已成舟,罪责自认,今后,必当全力……弥补。”

好啊,果真就赖那顿酒!果真就赖那顿酒!三壶醴酒,二人同饮,能把他江七喝多醉?平日一起喝得少了?他哪回这样贴上来过?自卖可怜,自荐枕席,转头就赖我灌他酒?

我硬着脸冷笑一声:“江七,你少自以为是。不就是快活一回,我樊爷爷当多大回事,还要你补偿?”

狠话撂完,屋内却无回音。我硬鼓起来的气焰没烧着敌军,倒是风向逆转,往自己烧来,烧得心焦火燎,鼻腔却又酸胀得像是涨水,那洪水冷不防直往上涌,险些从眼眶中涨出来。

早知如此,我昨夜就算是踹,也得踹他下楼去!原也不是不能稀里糊涂当兄弟处着,反正也快回西北去了。这下可好,色心上脑,临到头却把路走绝了!

“江覃思,你听着。”我微微发抖扶住墙,竭力稳住声线,“原也不是多大个事。我正当年的人,本就没打算守活寡,不找你也找别人。反正你也说醉醒就忘干净,我就只当在外头睡了个伶倌儿,你也只当做了场春梦,这事就算翻篇了,成不成?”

他依旧不回话,只是断续地咳。

我真急了,对窗内高声申诉:“我真不当回事!你要是悔了,怕尴尬,那今后到底怎么办,总得拿个章程出来啊!我还要补你五个月,你就这样一直躲,躲到我走为止?”

“我并非有意躲避,只是怕将病气传你。”江恒重申一遍,沉默片刻,“我也……不曾悔。”

不曾悔?

我立时一愣,接着心头一喜,又赶紧打住,生怕又是会错了意。

“你若是厌我如同娼优,那便……由你吧。终究,是我自轻自贱,自作自受。”江恒涩声道。

我闻得此言,鼻腔更酸,急摇窗框道:“气话你也当真?我拿你当好兄弟,几时说过厌你?”

江恒不答话,反而冷笑一声,接着又咳。

我再也按捺不住,干脆将窗户推开,想当面申辩。窗开一半,便瞥见江恒白玉似的面颊泛红,不知是病还是气的。

见我自作主张推窗,他伸手重重扣回,怒道:“樊宝珠,我不曾以权势压人,更从无胁迫之举。你若只视我为江湖兄弟,又何必委身求全?再者,我身染风寒,莫来自找病气受!”

猛不防吃个闭窗羹,我心中那朵欢喜的火苗立时浇灭。向来只听闻一夜春宵后,娘们委屈哭诉不休,爷们百般好言相哄。爷已大度哄了这样多句,他怎还矫情个没完?

“成吧。总之我没悔,不需你补偿。你没悔,也不必再躲。你要是真病,那就歇着好吃好睡。我先回了,有话都冷静下来再谈。”说罢,我一甩袖,转身就走。

莫问等人立在院外,也不知偷听得几分,见我趾高气昂出来,个个儿神情微妙。

风风火火回卧云阁,西生忐忑迎来。我一挥手:“他不来。吃饭。”

今日晚膳丰盛,特有几道江恒喜好的菜色。西生见他果然不来,我又只顾闷头吃,试探问:“宝珠姐……王爷他,到底怎么个意思啊?”

我将炖得软烂的羔羊排嗦了嗦,狠狠吐掉骨头:“谁知道呢。矫情,还虚,一晚上就给累病了。”

“这……”西生见我仍旧满肚子气,可这事她又不好启齿探究,只能不作声。

用过膳,我人闲下来,更生起闲气,想去练枪疏一疏满身烦闷,腿却不大自在,只好抱手烦立在那一夜初绽的绛云仙底下,更觉好没意思,便又上楼去刨沙解闷。沙从指缝间滑过,不知怎地又叫我想起与他十指相扣的情形,心中又热又恼,便吩咐西生打水洗漱,早早闷头睡下。

被褥自然已换过,可床依然是这张床。灯一吹,光一暗,今夜,便也似昨夜。

我脑中翻来覆去是那些情景,人也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虽说不悔,可不悔不也有好多层意思?是说男子汉大丈夫,既然睡了姑娘,敢做就敢认?或是说,我本就是他小老婆,陪睡是分内之事,没必要愧悔?又或是说……他其实,很欢喜、很乐意与我这样呢?

正疑惑着,我又想起自昨夜起他这拿乔的态度,更觉吃了哑巴亏,连带那句“不曾悔”,也显得毫无诚意。

是啊,我压根就没想好是去是留,也清楚明白他心底另藏他人,怎就见他醉酒有机可乘,生怕过这村没这店,急吼吼就将生米煮糊?这下倒好,他一副委屈作态,我还得咽着把事情认下。

可他没用强,难道我又动了粗?好端端叫个花言巧语的醉鬼哄骗了身子,难道我不委屈?

越这般想,我便越焦躁难安,周身如被火烤,直至忍耐至极,方才猛然坐起,长吐一口浊气,披衣往外走去。

西生依然在外间睡得死沉,鼾声细微。我略过她,悄声下楼,走到幽静的院中,又信步走出院外。

夜色清冷,夜风寒凉,逐渐抚平满心的焦躁。我举目四望,月光如洗,黑黢黢的院墙与屋脊框出曲折蜿蜒的轮廓,框出这座纵横不过四百步余的王府内院。

江恒才是这王府的正经主子。所以我如今,竟是被框进这内院里,在此间安家了?

仔细想来,虽已居住近三年,将地皮踩得烂熟,可这地方于我更像是衙门,即便与上司打得火热,到底只是客居。

霍文彦怎说来着?我至多算他僚属,哪像是家眷?

那如今,我已成他的家眷,便也意味着要在此间安家了?

女儿家,生来就轻贱?跟谁睡了,就是谁家眷,自此就矮上一头?不论他如何看待,也只能依附他安个家?便是那才高八斗的女状元,也不能免俗,因而才将一生断送?

她好歹还是正妻。而郡夫人,说来有品有级,扒开来看,到底只是妾。三年前,也是今日,我接了那道圣旨,得知要去给人做小老婆,那样火冒三丈、不情不愿,一路上都想尥蹶子回西北。如今不过是稀里糊涂春宵一度,怎就好像……怎就好像甘愿自缚,甘愿沉沦?

樊宝珠,你是铮铮铁汉,可不能自认作雌!你要是身子接管了脑子,不如立刻滚回西北去!立刻滚回西北去!

心中交战正酣,双脚却不由自主迈向清英斋,我仰望那座崭新却熟悉的阁楼,只想立刻折回,双脚却似生了根,动弹不得。

罢了,白日里心急气盛,什么都未及问明白,捡着半句模棱两可的“不曾悔”,生怕被他收回,又喜又恼又慌,捧着就跑回去。

三军之害,犹豫最大。我已在这事上摇摆太久,实不宜再犹豫不决、进退失度。

注意打定,我便走到院门口。

莫问见我又来,尴尬赔笑:“樊夫人,王爷已歇下。”

“知道,我来探病。”我绕过他就想往里走。

不惹叉腰上前:“爷吩咐过,谁都不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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