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涯漂浮在昏黑的虚空之中,无所依托,仿若随时要坠落深渊的一片云絮。
她缓缓睁开眼,一点明亮的金色光芒穿透幽暗静水涌入了她眸中。光芒越来越盛大,她清楚地看见另一个自己。
上面的“她”同样注视着她。
一时竟分不清谁才是水中虚花。
她向上伸出手,身体也随之靠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指尖相触,阻隔她们的水面漾起了细微的波纹,其间忽而又生出无数细碎耀眼的金色光点,弥散连结成为深奥晦涩的咒文,咒文之下还有繁复法印,是她从未见过的精妙程度。
这是一层封印。
她无法探得其他,但能感知到的是,这层封印在保护她。
刹那间,纯净温和的疗愈之力从另一个她的指尖涌出,透过封印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经脉中。
这股灵力驱散体内对撞的痛楚时,另一个她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骨骼经络纤毫毕现,上面覆盖的金纹一直延伸至心脏深处,那里似乎长着一朵花。
花影朦胧,散发着柔和梦幻的光华,她难辨全貌,只看得清它深深扎在心脏中的盘错交结的根系。
那是疗愈之力的源头。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血为何能使枯木逢春。
整个归云宗只有师尊和师兄知道她血的特殊之处,但一直探查不出什么,便只当是她的天赋。为防止旁人觊觎,师尊时常叮嘱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师兄也一直谨慎地守着她的秘密。
这究竟是什么花?为何会被封印在她体内?而且,隐藏之深连师尊也不曾知晓。
所有的答案也许就藏在被她遗忘的过去里。
偏偏是她想不起、找不回的过去。
再做一做噩梦也好。
迷茫之时,另一个她彻底消失在了粼粼水光中,眼前只剩旋转成风的金色光点。她被轻柔推开,不受控制地下坠,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剧烈的心跳声和灼热的气息令她瞬间恢复了清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几乎是完全贴在谢不闻怀中,十指还紧扣着环在他腰间。恍惚间,她又想起谢不闻奋不顾身抱住她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收紧了手臂。
她悄然抬头,逆着迷蒙春光,只见一半温柔的轮廓。
“谢不闻,你还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呢。”
轻语呢喃含着诉不尽的遗憾。
安静凝望中,她看见谢不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阵滚烫顿时自她耳根蔓延开来,她蓦地松了手,久久未动。
“咳……咳、咳……”
谢不闻眉头紧锁,睫毛因断断续续的咳嗽而轻轻颤动着,苍白如玉的脸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越涯立刻坐起来,伸手去探他脸颊温度。
好在不算太烫。
可她碰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浅淡的血痕。
她翻过双手,满是干涸的血,全都是谢不闻的。
“谢不闻?谢不闻?醒醒!”
越涯跪坐在床上,将谢不闻扶起来,令他靠着自己。
“师父!你醒了!”叶逐尘陡然推门进来,险些打翻了手里的药。
越涯莫名心虚,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我……和他为何会在一起?”
叶逐尘颇无奈:“你抱着谢兄不肯撒手,便只能这样了。”
“幸好我拉你们二人回来时碰巧遇见月情姑娘,她给谢兄抓了止血药。我已经灌他喝过一碗了,但月情说他伤势有些重,还得再喝一碗才行。”
越涯正想接过药碗,叶逐尘却已先一步捏住了谢不闻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