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霜,烛火奄奄,街上人声罕至。
对于偏科的学徒来说,一时间补习过量的冬相知识显然太困难了。马德拉在完成招募后没有离开,就这么坐在浴室里,背靠着墙壁去听屋外天空的落雪声,啪嗒啪嗒,和雨不一样的轻柔寂寥。
雪反射出柔冷的光,天空居然比以往亮都更早,光透过窗户将冷白洒下,落在马德拉身上。模糊的只能点亮人的轮廓,马德拉将自己的膝盖蜷起来,下巴搭在上面,如同颗覆盖一层白色菌丝的毛球。
他被冬相影响,昏昏欲睡,反正朗姆不会将他赶出去,于是在收到斯宾塞的短信,得知宫野明美安全后,马德拉放任自己再一次陷入昏睡。
……
直到再次睁开干涸的眼睫。
马德拉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身前人更为平缓的吐息,自己蜷缩着被对方压在怀里,他迷茫地偏头,看见一缕银丝垂落在眼前的布料上,如通往林地时看到的亮银色的雾气。
他茫然地挣动了下,抱住他的人伸手过来,比他更宽大的指节在干冷的昏暗里覆上他的指缝,强硬穿插,最终得成所愿般十指相扣,马德拉感受到自己被完全抵住。
冷气混杂着淡淡的烟味与滚滚热力侵入领地,手被半强迫似的相扣,马德拉熟悉这个,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展开,由环抱自己变为拥住对方。
一股特别的寒意徘徊于周身,马德拉搂的更紧了些,企图汲取热力。
“你来的有点慢了。”他慢吞吞开口,脸颊轻柔贴住对方的耳朵,手指勾住银发,“不过刚好躲过了一场加班,运气不错呢Gin~”
琴酒没有说话,无论如何浴室都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场所,他把马德拉抱起来,让对方的下巴靠在自己肩膀上,稳稳的把他带出浴室,这个行为非常不琴酒——难以想象以残忍著称的杀手会和他人拥抱,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马德拉毫无反抗之意,路过门口时抬眼看着基尔干练的面庞,眨眨眼,笑着朝她挥挥手道别。
站在门口的基尔睁大了双眼,优秀的职业素养使她的话还未脱口就咽回喉咙。只剩下千转百转的心思在脑中涤荡: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这就是情报部的信息茧房了,朗姆和琴酒不对付,连带着平日里也很忌讳聊起行动部的人,大家自然无法得知马德拉和琴酒是恋人。
……只是这种事情要告诉朗姆吗?
水无怜奈思索片刻,最终选择将这个颇具粉红色的真相隐藏。她认为上司对别人的恋爱关系不感兴趣。
宾馆不远处。
琴酒在薄雪中留下一串脚印,马德拉手扶住他的肩膀上,眼看着脚印一点点变长,雪落在银发上,与其融为一体,根本开不出来昨晚下雨的模样。
他的呼吸让琴酒肩膀的雪花融化了一部分。
马德拉正玩的不亦乐乎,听到琴酒蓦然开口:“你发烧了。”
杀手早早察觉到马德拉的不对劲,进门之前也曾向基尔询问了他的状态。他们彼此抱得这样紧,就算不刻意去听,对方偏快的心跳即使隔着布料也尤为明显。
马德拉惊奇地“哎?”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又或者他病过,但病痛对于密教徒来说不过是一夜好眠便消散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轻飘飘的身体,沉重的头部,炽热的呼吸与不甚清明的思维,他确实发热了,估计是昨晚的淋雨加之今天的冬相影响叠加导致。
“还真是。”马德拉咯咯笑起来,偏头去蹭琴酒的颈窝,温暖的怀抱让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嗯……但我现在不想睡觉。”
琴酒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人逼你睡。”
他将马德拉抱的更稳了些,“安静看你的雪。”
马德拉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极为明媚的微笑,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觉得这样还挺浪漫的。
他后知后觉,“哦,所以你现在是在带我看雪吗?”
琴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除去一开始,二人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围剿。或许他们都不是再去回顾尘埃落定之事的性格,或许…有更有意思的事等着他们来谈论。
“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马德拉自觉是个贴心的好伴侣,他把声音压的小小的,微微转头在琴酒耳边轻声说,“大敌(foe)在昨晚终于上线了!就在你刚刚完成任务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这就让人很感兴趣了,Gin,昨天晚上你有杀什么人吗?”
距离太近了,琴酒的耳廓泛起痒意,他感受到马德拉炽热的急促的呼吸,却没有推开对方的意思。
杀人?他每天都在杀人。
不过昨晚是去做交易的,琴酒皱眉想了想,“杀了。”
马德拉好奇,“哦哦,是谁?”
琴酒理所当然道:“我不擅长记死人的名字。”
马德拉,“………”
可以的,这很琴酒。
“处理的是个误闯现场的小鬼。”为了满足马德拉的好奇,琴酒勉强回忆着,“……自大,愚蠢,鲁莽。”
不然怎么会孤身一人偷偷尾随他和伏特加又被他们发现。
琴酒当时蛮无语的,就这跟踪技术还敢学专业人士独闯天涯呢,练几年再来挑战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笼统地概括了昨晚任务的来龙去脉,马德拉听到他们去坐过山车先是眼前一亮,听到琴酒痛击那个高中生后更是大骇。
他双手扶着琴酒的肩,直起身体对上他的眼睛,“你居然真的欺负人家未成年了?!”
他的预言居然有一天会成真,司辰在上,这都是他瞎说的啊!
琴酒平淡的表情逐渐转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