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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制花人(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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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组织基地。

波特和萝丝已经接受了治疗,沾满血污的衣物被换去,前者的面容除了有些许发青和缺少血色外,仿佛并无大碍。

萝丝比他要惨烈许多,一年前左肩的枪伤将将长好,又添新伤。不过得益于她的恢复力,本人对这次的负伤并没有什么要抱怨的。

他们现在正在经受行动组的盘问。

基安蒂首当其冲捏住波特的脸颊——用拽更为合适,“你小子居然把所有人都耍了一遍!”

她的语气除去气愤还带有一丝隐秘的震撼。

如果要让萝丝来翻译的话那就是:牛逼啊老弟。

这种直白意味着波特还有足够时间去适应,他毕竟刚刚结束了一场围剿表演,入迷散去,两份安逸袭来,少年整个人昏昏欲睡,显露出满足的疲惫姿态。

不过他还是有力气应对行动组的诘问,“……大家都没有吃亏,完美的结局。”

基安蒂还想说什么,里奥应声,“对啊,你们还不用写任务报告。”

毕竟后面的围剿是他们三个和朗姆一起见证的,可能还有几个远程观看的情报组成员。

基安蒂听完后默默陷入沉思,“……”

怎么感觉这两个小鬼说的有点道理。

萝丝适时的插话,“而且依朗姆那个脾气,就算行动组真的杀了黑麦,他也会怀疑我们营私舞弊——毕竟大家关系还不错嘛。”

说完,她摸摸自己的伤口,装模作样,“所以这场行动最适合的人就是我们这种小孩啦,呜呜,我可舍不得基安蒂因为这个受伤……”

基安蒂被说服了,大声叹气,“哎,仔细想想看好像是这样,由于信号被干扰联系不到浪漫,我们那边很快就结束了……”

波特不动声色,“我记得赤井秀一的追踪器被放在了宫野明美身上,怎么样,你们抓住她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基安蒂和在场的所有行动组一样,他们眼角一跳,但并没有表露出什么。

“……那女人应该是死了。”思考片刻后,基安蒂才说,“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她正开车冲向山上的公路,你们知道的,那个方向和黑麦的方向相反。”

基安蒂作为狙击手是不需要开车的,她穿过汽车的天窗架起枪,爱尔兰在驾驶位猛踩油门,卡尔瓦多斯则在另一辆车内,同时追逐前方宫野明美的车。

山路蜿蜒,非常考量车技,行动组原本是有自信抓住对方的,可他们逐渐意识到了一点。

宫野明美似乎没有想过活着被他们抓住这个可能。

她的车并未被改造,全屏驾驶员一脚油门踩到底后决绝的冲刺,后方是行动组的车辆和狙击手,宫野明美看了眼后视镜咬咬牙,将车速飙到最高后直直冲向围栏——

在行动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的车连带她本人冲破围栏掉下了山崖。毫无犹豫,决绝而不留后路。

“……她确实够狠的。”基安蒂最后道,“虽然我不能理解,但可能这就是血缘的力量?”现在大家都知道黑麦和宫野明美是表兄妹了,“不过我不讨厌这种性格就是了,之前我还以为她是那种…嗯,大和抚子类型的女人。”

相比于情报部,组织的行动部招募了许许多多有才能的怪胎,有雇佣兵,有单枪匹马的狙击手,还有从小培养的孤儿,无论来自何地,大家都拥有行动组的共性,像个混乱而统一的族群,毁灭对他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出于这种角度,参与这场任务的行动组们甚至开始承认宫野明美,在车子冲破围栏的刹那,似乎有什么厚重而庞大、裹挟着绝望与愤怒的火焰,盘根在宫野明美周围,随着对方决绝的赴死席卷而来。

爱尔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还挺可惜的。”

基安蒂想了想,“我确实觉得很可惜。”她耸耸肩,“但她已经死了。”

感觉这个性格很对行动组的胃口,这句话基安蒂没有说出口。

细微的遗憾飘散在意识海,作为自己颇为认可的人,基安蒂还是觉得宫野明美的结局太过草率了。

时间来到半年前。

宫野明美自荐带走赤井秀一的追踪器,成为迷惑行动组的炸弹。

这件事本来落不到她头上,马德拉敲击着桌面,不明白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盯着对方,明明是平视却让宫野明美有种被俯瞰分析的错觉。

一种对于马德拉来说相当陌生的情感,随着宫野明美坚定的眼神,如同战鼓与尘风涤荡而来,让他隐隐感受到来自冬的洗礼。

“这很危险。”马德拉自言自语般低声问,“明美,你想这样做吗?”

宫野明美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各种情绪,她冲马德拉淡笑颔首,想了想后,居然非常狡猾地反问,“您不希望我这样做吗?”

“……”

马德拉张了张口,又沉默。

茶杯的热气蒸腾向上,模糊了宫野明美的面庞。一如马德拉自上而下观察着宫野明美,宫野明美同样俯瞰着自己降生于世后所遭遇的一切。

曾经她或许会选择安稳的生活,但如今,虽然很不想将过错推给马德拉,但他的出现与允诺确实给了宫野明美第二种选择,既然如此——她急切的,从未如此渴望的想要获得一种资格。

一种践行自我意识,在未来找到所想要的一切的资格,马德拉避开了她眼前的桎梏与遮挡,在可信任与不可信任的互相掣肘之间,宫野明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仔细来看的话,赤井先生的眼型和志保居然有点像呢。”

她说起一些与毫不相干的话题,宫野家的遗憾流于遥不可及的高处,儿时的她将苦恨倾倒向使她的家庭支离破碎的组织,却好似坠入一个很深的坑中。

那时她没有对黑洞的认识,只觉得这是一口深井,向其丢下石子,等待再久也不会得到回响。

一直到现在,宫野明美终于能从混沌的平静中脱身,她意识到自己始终隐隐的期待着憎恨着,没有一刻停歇。

她将手盖在马德拉的手背上,四目相对,宫野明美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决绝都要温柔。

“这是我想要的,马德拉大人。”她说了个俏皮话,“而且我也并不认为自己会死于坠崖,您认为我是个不顾生命的疯女人吗?”

马德拉握住她的手腕。

准则之间存在类似五行学说中五行相生的关系,除了秘史外的任意准则可以转化为启。

存在拆解事物的咒语,其词语间的空隙与实际的音节拥有相同效力。拆开某物,便知其本质。所以马德拉始终认为人与人之间有着相似的形状。

宫野明美在组织中沉默地活着,他所能做的就是提供她所需要的帮助。

“明美,你真是个好奇怪的人啊。”马德拉抿唇,和宫野明美一样像个对未来踌躇的求索者般问道:“你会给我一个新的解吗?”

宫野明美已经不再是对无形之术毫无了解的小白,她现在也算马德拉待招募的“熟人”。

女性确实在情感的觉察上更为细腻,她不需要臆想马德拉的想法,“我会的,我现在就可以说出我的解:我想要得到属于自己的结局。”

不是在某一天忽然被收割的性命,不是亡命徒般冲向地狱,而是平和地,毫无疑惑地,在既定的日子走向本就属于自己的结尾。

直长黑发的女人闭上眼睛,微笑着,眉目柔和,她对未来如此期待着,如同一朵花,为了见证自己最终的枯萎,为了见证自己归于泥土而盎然盛开。

十月末的雨夜将过,围剿步入尾声。

马德拉沉沉的睡着,梦里,圣亚割妮*在烟雾中走来。

她窄小、苍白的双脚碾碎了其下的蓝紫色堇花。细瘦的双手擎着几把钥匙和一柄闪亮的刀和一根锐利的蜡烛,最后一样是殉难而死的她自身的头颅。

马德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由平静突然转为惊讶,“是你?”她细瘦的手伸来,抚摸青年迷茫的脸颊,如同抚摸云朵那样轻柔。

圣亚割妮,或者说蚁母,和善地看着他,“现在不是你的睡觉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马德拉疑惑地重复蚁母的话,幼儿学语般,“发生什么事了……?”

他其实也记不太清。

现在他就好像一个冒失鬼闯入了别人的地盘,坐在开满紫蓝色堇花的花田中被花田的主人摸摸头。

微风迎面吹来,又被蚁母的身形挡住。马德拉后知后觉自己被对方拢在怀中,脸颊一侧是蚁母温凉的手指,夜晚一样的温度透着皮肤传递过来,花田四周皆是这样并不呼啸却无处不在的冷风,它们大多数被蚁母阻挡在外。

马德拉不觉得寒冷,也不觉得害怕,他用自己的手盖住蚁母的,就这样眷恋地轻轻蹭了蹭。

蚁母陪他一起在花田里坐下。

相比于赤杯和朝闻道,蚁母接触马德拉的时间要短的多,但她的影响并不比另两人要少:她赋予了马德拉本重历史的名字,月见里月。

一饮一啄间,马德拉最终选择成为启相密教徒,于是尽管他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蚁母,他们之间的关系却非常紧密。而这份紧密带给双方和谐的相处,一如此刻坐在堇花田里聊些零碎的家常。

蚁母,“我注意到你并不喜欢研习冬相知识。”

马德拉像是被踩到尾巴,身体抖了一下,五官皱起来。

冬是静默、终结和不尽然逝去之物的准则,它包含消逝、铭记、死寂、破败、雪、终末、结尾。是马德拉主观上最不喜欢的,所以他学起来有些偏科。

“生命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蚁母拾起一朵小小的花,“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但它仍是顽强的。”

堇花田被风吹过,莎莎作响。

蚁母的脖颈处有道和马德拉一样横向的伤口,比他更深,且从未愈合,她抚摸着带给她力量的伤口,“……多数人们的生命最后会被冬夺走了,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意义和渺小。”

马德拉有点不甘心,他反驳道:“是这样吗?但这样许多秘密都会被埋葬掉……人只有续存下去才能拥有更多。”

蚁母没有和他争辩。

“或许确实是这样。”她握住马德拉的手,即使隔着皮肉,青年的脉动也是如此清晰。

花田沉默地应允了一切期许,马德拉望着天空的某处,知晓这片土地向万物万事开放。

一切准则都可以转化为启,启为洞开。

它理应接纳灯的不仁,铸的转变,刃的征服,心的续存,杯的苦痛,那么理所当然,它也应该接纳冬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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