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不起.....”
夏油杰捂住被切断的手臂,瘫坐在被打出的废墟里不住地喘息。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使用多种复杂的术式,”
他微微停顿,目光落在乙骨忧太手中的那柄刀上,像是感慨:“....能够抑制咒灵的力量,还能直接将其化为实质的咒具....”
“这可真是,太犯规了。”
夏油杰摇摇晃晃地起身,破损的五条袈裟裹在他身上,衬得他的身形都多了些萧瑟感。被压制的两只咒灵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再次突破“束缚”,再度冲上去。
“我应该早点杀了你的。”
这句话里的用词显然触碰到了祈本里香的逆鳞,她发出一声威胁性的嘶吼,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乙骨忧太咬咬牙,倚着刀强撑着站起来,全身的肌肉都因为过度压榨开始随着呼吸一起阵痛,左肋的位置传来了痛感甚至让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但他依旧调整着姿势,再次向着夏油杰举刀。
......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我要怎么办?
乙骨忧太紧紧握着刀柄,上面精致繁复的花纹膈得他的手心疼。
......里香的状态和我剩下的咒力都不够再久站下去了,老师的术式我掌握得还不够熟练,无法真的完全封锁他的咒灵......
他抿着唇,飞快地思考。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能使用的......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到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乙骨忧太眼眸微微颤动,连同他握刀的手都不自觉地轻轻颤抖一瞬。
咒力.....如果,如果我能解开里香的咒力限制.....呢?
“忧太,忧太?”
咒灵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乙骨忧太的目光顿了顿,轻声回应。
有什么不好?如果可以一起离开,那为什么不呢?如果这样就可以救下大家,那么我为什么要犹豫呢?是的,这是不需要犹豫的事情。
记忆里的那个长夏,里香总是会带着他一起,在公园、沙坑、水池.....在所有他想去的地方,他们会一起做所有的事,哪怕会弄脏衣服,哪怕会闹到感冒,被骂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在一起。里香会笑着牵起他的手,永远也不会放开。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次的目的地,是里香要去的地方,但是没关系,他们总会在一起的。
因为他们约好了。
——“带我一起走吧里香。”
“和以前一样,抓住我的手,”
乙骨忧太伸出戴着戒指的手,露出像是要去郊游一样的笑容来。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像是某种绳索被绷断的声音,冥冥之中联系着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的线在此时骤然崩裂。
他用自己为“祭品”解除了里香的束缚,片刻的凝滞后从她身上爆发出难以估量的庞大咒力。原本有些萎靡的躯体涨大一圈,头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只长着黯红色眼球的眼睛。
“......”
乙骨忧太抬起手,浅粉色的焰火在他手中凝聚到剑身,空气中的咒力含量高到令人震惊,连空间似乎都被对方聚起的力量影响,微微扭曲。
这会是迄今为止威力最强的一次攻击,也只有这一击,他不会再有第二次挥刀的机会。成败与否,都会在这一击之后揭晓。
那会是在一瞬间揭晓的事。
但意外在此刻降临。
暮色在顷刻间被吞没不留一丝一毫,随后则是一声钟响,自天空展开的钟表静默着,指针未曾转动,连带着被笼罩在这面钟下的全部也被停滞了时间一般的沉默。所有的思考和想法都在这一瞬间被抽离,支配着身体的不过是深植于基因的本能。
而顺着这种“本能”,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森然的白。
那是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战栗,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熟悉的建筑被重新分割,溶解,重组。感知在此时被拉得乱七八糟,方位不再具有意义,连同对“上”、“下”的认识都被搅成一团,耳边似乎响起了女性的惨叫和嘈杂的警鸣,下一秒就像被蒙上了一层布一般的遥远。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切都不重要,勉强从那些庞大又渺小的心悸中回过神来的乙骨忧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边的里香像是被震慑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探头,对面的夏油杰也是一副刚刚清醒的模样,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然而不等他们理清状况,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变化。高悬于天穹的白色身影扇动她巨大的翅膀,红色的丝线从她身上四散开来,所有被敲成碎片的世界都被这些红线裹住,然后按照她的意志被重新划分。杂乱的线条不再变化,七零八落的场景被再次重组。
而她自上而下地俯视所有人,向众人宣告她的致辞。
——【我为‘审判’而来。】
她张开双手,半张脸颊被洁白的羽翼覆盖,低垂的眉眼依稀还看得出伊芙的影子。
【我带来新生,我带来希望。】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经受了我的审判的无暇之人啊,无需犹豫,再次向我展示你的决心,】
她微微拢起翅膀,所有的红线纺织成既定的网,如同过往,如同命运。
【而我会带领你走向唯一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