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轲听闻梁绍清的话,并未第一时间答应,反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其他朝臣身上。
以王泓谨为首的太子一脉自然是心中嘀咕。
连年成灾连年治洪,连年拨款连年贪腐。这差事若是要办好,也能办的“漂亮”,只是不论哪个皇子前去治洪,样子都是要做一做的。风里来雨里去,决堤淹水的风险还是会冒的。
就以梁淑妃对元崇回护心疼的那个劲儿,真的能忍心元崇前去南地受这一番苦楚?
虽然王泓谨不知道梁绍清是否已经与梁淑妃达成一致,但此时直觉告诉他梁绍清既然主动开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
于是王泓谨向身边的属官同僚们略一使眼色,便立即有人站出来接话。
“臣以为,二皇子尚且年幼,南地蛮荒,加之汛期凶险,多处河坝已然决堤,二殿下贵体,岂能前去冒险?”
“臣附议!不若从宗室之中选一可用之人前往南地,想来也能事半功倍。”
“臣附议!”
一连串大小官员跟随附议后,立时又有反对之声响起,支持将元崇派往南地。
元轲在朝臣你一言我一语中巍然不动,只视线来回逡巡,最终落在了下首的李淮水身上。
彼时李淮水正仔细看着各方官员的言行,并一一记在脑中以区分他们各自的派系,丝毫没有注意到元轲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待众臣歇了声音,元轲这才沉沉开口:“太子以为如何?”
李淮水才刚刚将朝臣记过一遍,便又被元轲点名。好在她此前被考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便思索一瞬,自然而然的起身答话:
“观我南齐,不论是几位皇弟之中,或是宗室皇亲之内,皆是大有可用之人,父皇若不放心二皇弟独自前去,何不寻一位可靠之人同行?”
李淮水摸不清元轲心中的想法,一时间不敢发表太过直接的看法,便先是说几句场面话,随后为自己留了个后手。
到时不论元轲心中是否著意元崇前去南地,这个“可靠之人”的人选她这方都还有插手的余地。
李淮水这边算盘敲的噼啪响,却未曾想元轲一句话便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意外。
“既如此,孤看也不需要另选他人了,便由太子带领崇儿前去南地,全当是你二人的历练了。”
“呃…是,儿臣谨尊皇命。”
来不及愣神,李淮水眼含吃惊的对上元轲的视线,立刻收敛神色垂下头去,躬身称是。
在场属于各方势力的朝臣见此也是颇觉出乎意料。
太子元恒不甚聪慧这事大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数,留在京中不出岔子已经是王泓谨等人日夜操心谨慎的最好结果了。
如今却要离京,还是前去南地治洪,众人心中皆是难得统一,觉得李淮水定然难当大任。
直到朝会结束,李淮水脑中还没想明白前往南地治洪这事怎么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这方正准备登上车辇前去凤仪宫接薛仪安,却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于是停下脚步回首看去。
“殿下!太子殿下!”
“原来是太傅大人。”
“殿下,可否听老臣啰嗦两句。”
李淮水看着面前身形略微有些佝偻但精神矍铄的王泓谨,思及他王家与宋家多有姻亲,元恒与他也有些七扭八拐的亲缘,于是便轻轻颔首,率先向着一处偏殿而去。
待到了殿中,考虑到王泓谨毕竟是原身元恒的老师,是以李淮水便伸手示意王泓谨先上座。
“岂敢岂敢,老臣残躯,纵然殿下看得起,也是万万不敢僭越的。”
王泓谨再三推辞,李淮水只好先上座,随后看着下方站立着的王泓谨:“太傅可是有什么话与本宫说?”
王泓谨也不拐弯抹角:“正是治洪一事。眼下尚不知陛下的心意,殿下先莫要轻举妄动,若二殿下有所动作,殿下也无需焦急。待工部将一应事宜拟好,过了陛下的目,老臣便来求殿下视下。”
李淮水原以为是什么机密的要紧事,没想到王泓谨前前后后只是对她好一番嘱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遇到何种情形如何应对,何人能够相商,何人需要提防,王泓谨都说的事无巨细。
看在李淮水眼中,只觉得这位王太傅实在是劳心劳力,操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