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娘子,一时间忘了你。不过既然你儿子还小,没到服役的年纪,不用操心这些的。”
“没事,”谢宜瑶摇摇头,“不过我听说,当今太子倒是很仁善。”
一个汉子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儿子在的那个学馆,太子就曾亲自去视察过呢。”
嗬!不得了!别看他们两个刚才对家国大事都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别说皇帝、太子了,就连朝中的官都没见过几个呢。
于是汉子们的语气都恭敬了些:“令郎见过太子?”
谢宜瑶点点头,道:“是见过。他还说太子对他们学生都可很亲和。”
“是啊,我也听说这位太子是顶好的,孝顺又仁善,从不苛待下人,想来对我们这种小民也是如此。”
“不过太子虽然也到了能监国的年纪,但有陛下在,总归只能做一些琐事而已。”
“若是太子,定不会做出修堰水淹寿阳这等荒唐事来……”
谢宜瑶眨眨眼,似乎察觉到了问题的危险之处。
“两位说了这么多,可要再添两碗茶水?我请。”
大汉们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街上渐渐变多的人群,止住了话头。
“也好,那就谢过娘子了。”
……
回到公主第,谢宜瑶换了身外衣,就去见了沈蕴芳。
自从李侃造反后,沈蕴芳就干脆住在了公主第里,左右她和家里近乎是断绝了关系的,这样和谢宜瑶论事也更方便。
昨夜谢宜瑶没回公主第,是让人传了消息的,沈蕴芳也就并不担心,见到她只问可用过朝食没有。
谢宜瑶让厨房熬了点粥,就先跟沈蕴芳将她在崔宅和崔晖的聊的话说了,又讲了裴贺找到的柳涛的书信的事。
沈蕴芳道:“前线最近没动静,京城里倒是事情不少。”
谢宜瑶道:“说到前线,我刚才在路边的茶摊上和人聊了会。”
于是又把和那两个汉子的对话,拣重要的说了。
沈蕴芳感叹:“坊间对上面这些人的事,倒也是有点独到的看法。”
谢宜瑶笑道:“这点东西,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也足够有趣不是?”
“贵主还笑。太子在民间的风评这么好,我们该担心才对。”
谢宜瑶倒很乐观:“太子风评好,不就意味着皇帝名声差吗?总归是于我们有利的。再者说,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谢容不曾监国过,谁知道他真的理政了是什么样子?他们也不过是期待有个好的皇帝罢了,并不是格外看重太子。更可见这几年因为皇帝的缘故,民怨积压了何等多。”
“说到这个,春燕昨日来说过,京口那边,又要有人来投奔公主呢。”
“可有说是为什么吗?”
“一来么,是之前公主第的女侍卫们在李侃之乱中立了功,把这名声打了出去。二来么……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又为何要选择这样冒险的活计?至少这边钱给的是够的。”
谢宜瑶的眉头皱了起来:“南徐州果然也不容乐观了。也是,毕竟就算周刺史、张别驾再怎么有能力,南徐州的地也安置不了那许多流民。就算安置了下来,他们也是得要服役纳税。皇帝的指令,地方上也改不了。”
谢宜瑶想着前世为了修堰而征发的二十万民夫,光是一个数字就足够触目惊喜,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又不知道是几家的痛苦。
她还是叹了口气,道:“也罢,只要不太多,我们这边自然是能接收的了,只是要低调。京城里头,眼睛还是太多了。
沈蕴芳道:“这是自然,我和灵鹊会办好的,尽管放心。不过还有一事,贵主是不是还不知道……?”
“何事?”
“周禄要回京了。”
北燕撤了援军,但城内仍有人在坚守,谢况看攻打无望,又一心想要水淹寿阳,就想着把前线的大军先召回来一些。
这么多军队放在外面,又不打仗,只是原地待命,他不放心。
“可为何是回京?周禄手下的军队呢?”
“据说是只带了极少的亲兵,其余的兵将,除了在原地待命的,都皇帝下令由被别人带回了京口。”
谢宜瑶啊了一声,双手撑在榻上,向后一靠。
谢况并不信任周禄,或者说,他不能信任一个有实力威胁到他的人。
这一点,谢宜瑶比谁都再清楚不过。
周禄虽然算不上高门出身,但总归也是士族,又几乎是百战百胜,在南北两国都极有盛名。
这几年来,在京口,他又格外受当地军民的爱戴。
如果周禄有反心,谢况是绝对不能承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