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个瓷碗被扔出来,砸得四分五裂。
屋里传来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妈的,叫你站你就站,动一下会不会??死人啊?!滚回来给你老子我捶背!”
南木面无表情地抬脚。
凯特林翻上了矮墙,细白的小腿直晃悠。“我讨厌你爸爸。”
南木停下。“是吗,我也讨厌他。”
“那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好啊。”
.
南钊峰是被一股冷意惊醒的,他睁开眼,眼前却一片黑暗,想开口说话,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啪嗒。”
似乎某种开关按下,有人扯掉了他眼睛上的黑布和嘴里含着的布团,光芒刺目。
等南钊峰终于能看清东西,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个孩童稚嫩的脸,带着笑,露出上下各两颗的尖牙。
一瞬间,南钊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牙齿打颤,不安地开口:“林、林小姐……”
周遭所处环境昏暗,角落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溅到墙上的血迹干涸发黑,散发出阵阵恶臭。
此情此景,南钊峰怎么也不可能认为东家是请他吃饭来了。
“叔叔好,”凯特林拖长了调子,“来跟你儿子打个招呼吧。”
门帘掀起,南木走了进来。
南钊峰首先是愣住,其次是愤怒,“你这小杂种,干了什么惹小姐生气了?!看我不打死你!”
南木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No,”凯特林竖起食指晃了晃,“no,不是他,是你啊,叔叔。”
南钊峰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同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让他只能保持跪姿。“……不,不……小姐,你听我解释……”
凯特林微微扬眉,饶有兴味地问:“你要向我解释什么?”
南钊峰卡了一下壳,因为他也他妈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南钊峰焦头烂额之际,凯特林慢悠悠地从桌上挑了一只指虎,她在手上试戴了一下,尺寸刚刚好。
“想不起来么,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话落,戴着指虎的那只手重重一拳打在南钊峰脸上,硬生生将南钊峰打倒在地,眼冒金星,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
凯特林甩了甩腕子,踢了踢南钊峰的肩头,“从去年开始,你就在偷偷地挪用实验药剂了,大部分是打在你儿子身上,靠着深网的虐/童/直/播赚钱,也有一部分是给你自己用,拿来当毒//品的高仿——我说对吧?”
南钊峰发出一声一声粗喘,他像一条没有四肢的蛆虫一样,艰难地挪动身体,爬到凯特林脚下,呜咽:“我错了,我错了……林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饶我这一次……”
“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凯特林打了个响指。
四个墙角的摄像头全部亮起了红光,显示正在运行。
凯特林把手搭在南木肩上,“南木哥哥,交给你了。”
“……”
南木挑了一把长刀,缓缓靠近。
那一刻,在南钊峰眼里,他就是恶魔。
凯特林半侧着头,又哼起了没人听得懂的曲调:
小羊乖乖;
“啊——啊啊啊啊!我是你爸,爸爸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你敢杀我,那就是……弑父!你疯了……”
南木说,“多谢父亲这些年来的教诲,我这就送您去极乐世界享福。”
割你的肉;
眼球从眼眶里爆出来,一身烂肉成片成山……
喝你的血;
心肝脾肺肾,挨个捣烂,血液喷溅,染红了天花板……
不许咩咩叫。
一辆车疾驰而过,“砰”地撞上了什么,来回碾压、碾碎。
司机下车一看,哦,原来是只羊。
.
南木坐在床头,轻柔地抱着怀里的女人。
阮忍冬窝在他怀里,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问:“你……你爸呢?”
南木温柔道:“他去赌钱了,不输光不会回来的,你别担心。”
他越这样,阮忍冬越害怕,“我、我刚刚听到……听到你爸的声音了……”
南木扳正她的脸,严肃地指正:“你听错了,妈妈,那是‘羊’在叫,你只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盯着南木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阮忍冬咽了咽唾沫,心神俱裂。“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南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忽然问:“妈妈,你爱我吗?”
阮忍冬下意识道:“我当然爱你……”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爱吗?”
“……”
阮忍冬艰难地说,是。
南木定定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终于“释然”了。他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扔给阮忍冬,不再回头看她。“你走吧。”
阮忍冬几乎是落荒而逃。
空气中的尘埃落定,南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嗜血的目光仍锁定在阮忍冬离开的方向。
“听说你打算让前院的人全部搬去龙湾小区?”
“嗯嗯,试验场不需要这么多外人存在。”凯特林随口解释。“本来你们这些人就是为了打掩护,现在有了地下基地,就不需要了。”
南木扯了扯嘴角。“等新房子收拾好了,你可以去坐坐,奶奶很喜欢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话是你鬼扯的吧?”凯特林了然。“你奶奶讨厌我得很,别否认啊,我一看就知道,你奶奶不喜欢我这种资本家的孩子。”
南木无法反驳。
凯特林戏谑道:“看来你以后找对象只能找那种标准的乖乖女,不然小心奶奶不让你们进门。”
“……扯远了。”南木懒得理她的这种恶趣味,转而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希芸星?”
“明天。”
.
希芸星,K城。
南木一下车就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同时凯特林也换上了一种模范式的假笑。“一会你跟着管家去体检,测试培养方向是智力还是武力。我先去应付我那个变态父亲。”
说话间,一个高大的紫发男人从楼梯走下来。
他没穿外套,只穿了西服马甲,打着一条深色领带,衣服下包裹着结实有力的肌肉,完全看不出年龄。
男人自上而下地看过来,神色倨傲,仿佛所有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
他当然看见了南木这个陌生的存在,却视若无物,只对另一个人说:“凯特林,到书房来。”
凯特林笑眯眯地应了,“是。”
男人的余光瞥了南木一眼,不知为何,被那双深紫色的瞳孔盯着,会不自觉代入猎物的位置上,南木抿了抿唇,脊背绷紧了。
……
离开凯特家前,南木的脚步停了停,似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
西边一栋房子的阳台上,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削瘦的、目光如死水一般的女人,正在看他——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看他旁边的凯特林。
上官姜收回视线,“小林旁边的那孩子叫什么?”
“南木,南方有嘉木的南木。”
《中册:碧水基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