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对饮,楚添辛似是因高兴喝的多了些,目光痴痴的,盯着季庭泰笑,口中不住唤着哥哥。
季庭泰轻声许诺:“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楚添辛忽然一把攥住他的衣袖,靠的近了些,酒气喷洒,甜腻醉人,可再甜腻终究是醉人的酒,无需人诓,心里话就这样倒出来:“不是哥哥不会离开我,而是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季庭泰来不及回味他的意思,就被浓浓的酒气吻住,挣扎推搡间,衣裳落尽,酒气沾染到榻上,更是旖旎醉人。
这一闹,二人清醒了些,一时皆不大自在。
楚添辛扒拉扒拉床头暗格,掏出一只小瓶子。
“哥哥,我,我……”
“我知道,没关系,我愿意。”
瞧他通红的脸,手指紧张搅在一起,季庭泰还有什么不明白?
在他心里,楚添辛永远是孩子。
于是他主动抱住他。
“做你想做的。”
面前的景象和过去的记忆逐渐重合,季庭泰想起许久以前那个小白团子在他身边拱来拱去找一个舒服位置窝着睡觉,活像只小猪仔。原以为他当了皇上长大了,谁知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喜欢窝在他身边的小猪仔。
他忍不住笑出来,楚添辛对他所想一无所知,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哥哥笑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吧。”
楚添辛点点头,不问了。
哥哥说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
于是他继续回去当他的小猪仔,在哥哥身上拱来拱去。
莫不适意过多,窈窕婆娑。
含情体动,逍遥姿纵。
一股奇异的感觉流窜四肢。
原来哥哥也会有这样无助的时候,无助得攥着散乱衣裳低声唤他,十六。
哥哥喜欢叫他十六,他也喜欢哥哥叫他十六。
轻声嘱咐,正色教导,逗他玩笑,担忧急切,温情缱绻,欢喜快意,烦躁气恼,可从来没有这样,无助又轻软,沙哑中带一丝媚意,简直要了他的命。
楚添辛抱着季庭泰,头一次觉得这事如此快活,往常只是为了皇帝的份内之事,如同上朝一般,可如今大不同了,他在同他最爱的人做最亲密的事。
楚添辛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天。
他权掌天下,一喜一怒,风云变幻,天地变色。他同样掌控着他的哥哥,是极乐还是极痛,长眉是舒是蹙,都在他一念之间——他当然舍不得哥哥痛。
他掌控着哥哥。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楚添辛抱他沐浴回来,看见床头案上燃着一对红烛,只是没有雕龙刻凤。也好,平平淡淡的也好。外头夜沉了,檐下挂着两盏宫灯,颜色喜庆。
他眼瞧着红烛均燃了半截多,连火苗都持平着,想来明日一早也能一起灭。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楚添辛想。
季庭泰实在累了,倚靠着楚添辛昏昏睡去。
一夜无梦。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使得季庭泰睡醒时仍迷迷糊糊,直到一股炽热的视线迫使季庭泰在完全清醒之前就转过头,与眼巴巴看着他的楚添辛对上眼。
“陛下?!”
楚添辛原本因他睡醒而期待的神情一下被击垮了,半僵不僵挂在脸上,像初秋落叶,分明带着近乎固执的鲜活,却无力阻止秋风的摧残。
季庭泰受了这一惊,彻底清醒,忆起昨日之事,抚着心口重新唤了一句:“十六,你吓我一跳。”
楚添辛松了口气,可方才的惊吓太大,他以为他又失去哥哥了,面容仍有些僵硬。
“这几年,称你陛下惯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没关系。”
季庭泰后知后觉摸摸他的脸颊,眼中虽无红血丝,眼底已出现淡淡的乌青。
“你这,一夜没睡?”
“嗯。”楚添辛乖巧点头,认真解释,“我怕是做梦。”
怕这一切都是他太过想念哥哥而出现的幻境,怕他一旦睡去梦就会醒,怕他日后对着季庭泰再不能克制内心的想念。
所以他连眼都不敢闭,一瞬不瞬盯着季庭泰,在他身边守了整整一夜。
不过挺好的,他亲眼看着那对红烛一同灭了,灭的时候,窗外照进第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