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窈连忙侧身行礼,苏铭亦是抱拳:“诸位后会有期。”
余家几人亦回礼道:“后会有期。”
烈日炙烤着郊外黄土,前方热浪翻涌,余香归随嫂嫂们上车后,连忙探出窗帷,挥手示意。
“莲窈姐姐,阿铭哥哥,你们快些回去罢!”
“好!”挥手的身影渐行渐远。
马车再次向前奔驰起来,这回车舆内的恹色消散殆尽,余香归当即就拆开了茶团纸绢,霎那间车舆内茶香四溢。
“还未入水就这么香?”小姑娘难以置信。
好醒神,馨香馥郁,童瑶与佟枝枝深吸了口气,倏尔对视,彼此的眼眸里皆看出了惊喜之色。
车舆门未闭,余子归在前方策马笑应,“苏氏茶庄,早应闻名东夷了。”
“我们也煎来尝尝?”
“还好嵇叔备了风炉。”
“五嫂顺带教教我如何煎茶罢?”
“好啊,那先炙茶,不过窈娘给它命名岩甘,许是焙火过了?”
“瑶瑶,我来炙罢,我最擅看着火候了。”
“三嫂,这可不是豆汁儿!”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迷糊吗?”
“哈哈哈哈哈,那香儿与我一道碾茶?”
“哼,好吧好吧。”
“……”余子归忽觉身后三女的对话,他已插不上半句,只好摇摇头,继续策马。
渠邱邑湿热的燥气逐渐散在了车轱辘后,翠林拂波绿,蝶舞花影间,迎面而来的风似是带上了林间的甜气。
被马蹄声惊扰的丛林鸟雀,啼叫而飞,似是与他们一路同行,交相呼应。
真是个适宜周游的艳阳天。
时至申末,出游的几人沿途已玩得不亦乐乎,小姑娘吃到了好茶,午间客栈的饭菜尚佳,她在溪边摘到了野生蜜果,还让她五哥与林侧的飞雀比肩追逐。
别离伤感一去不返,她像只收不住的夏蝉,聒噪不停,惹得余子归再次将车舆门闭上,两个嫂子笑意连连。
别说佟枝枝了,就连童瑶也是头回瞧见这般游景,不用带着帷帽遮掩,没有赶路逃亡的心焦,亦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身份暴露。
童瑶心情舒畅,阿少说的周游,并未作假。
斜阳西沉时,马车终行至桥西镇郊外。
桥西与渠邱邑不同,不临江溪,却地临北域,这儿的城墙斑驳却坚固,烽火台上还有东夷士兵巡逻。
余子归下马交代了两声,很快就有官署军将前来招呼,确认户籍后,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直至余子归示意了下马车,这才抱拳告辞。
静坐在车舆上的三女皆戴上了帷帽,余香归偷摸朝外看了一眼,竟瞧见了橐驼商队,就排在他们旁侧也在等着进镇。
“嫂嫂,你们快看,那只驼有两个峰!”余香归压低了声,却止不住好奇和兴奋。
商队的驼铃声,口音迥然的异域语,空气中时不时飘来牲畜的气味,童瑶她们自然也是知晓的。
佟枝枝连忙拉回了余香归的手,“娘交代过,出门在外,需得收敛些。”
帷帽下的圆脸撅了撅嘴,恰逢余子归大步归来,见她们都戴好了帷帽,这才策马进入桥西镇。
与郊外低调等待的商队不同,桥西镇内的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个时辰,他们正赶上了桥西镇的夕市。
皮草、香料、丝绸、珠串,还有膻味浓郁的牲肉……市列珠玑,余香归看得眼花缭乱,若不是买卖往来的还有许多东夷人,她都怀疑五哥是不是将马车驶到了外域。
最终,马车停在了桥西食肆。
与其他郡邑的食肆不同,桥西食肆还兼顾了客栈和酒楼的行当,满足商旅来客的吃住行。
这样的地方,情报不亚于勾栏瓦舍,童瑶很快收回了眼。
早已得信的食肆当家谢昀觥,携妻子唐氏恭候多时,他是桥西镇私下的商户长,也是当年邕兵的云麾将军。
谢昀觥恭敬抱拳相迎,“军爷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快进食肆歇息一番。”
其妻唐氏侧身行礼,笑意盈盈。
余子归只望了眼唐氏,便朝谢昀觥颔首,笑道:“上回匆忙,没来得及与谢当家打个照面。”
谢昀觥瞧见余子归,整个人就精神抖擞,“军爷说哪的话,里头是夫人们和小姐了罢?车马交与老袁,厢房已经备好,还请各位移步。”
马厩的老袁身材魁梧,当年的青头小兵,也耗成了老字辈,他兴奋上前,接过余子归手中的马缰绳。
“军爷交予我便是!”常年混迹边境,老袁也带上了这儿的风情与豪爽。
余子归拍了拍他的肩,转而去接车舆内的女眷,却很快察觉到二楼窗牖内,有一道打量的目光。
他抬眸望去,是一个笑不达眼底的异域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