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瞻神色淡了下来,“余百户但说无妨。”
“那阿舒便说得直白些,齐君赵公携三千护卫军围堵越城,可他们亦成了陶公侯与曹国公的瓮中之鳖。”
裴士停下了作画的手,起身问道:“还有何方之军?”
“西蜀。”余季归站着一动不动,吐出了两字。
“怎会?”陶瞻面有惊色,“阿少不正是从西蜀边境归所?丁千户与孤所言,西蜀并未参与此事。”
“军中张千户身份存疑,当日阿少回禀,我亦在场,他不得不只回禀一言半语。”余叔归气定神闲说道。
“张响……”陶瞻面有所思,想起这人与丁亮、梁洪州等人的互动,“若是这般,那这丁千户……”
陶瞻尾音婉转,他看向余氏兄弟,二人神情如出一辙,仿若早已知晓,陶瞻敛下眼,形势愈发严峻了,他执棋落下一子。
余叔归的目光再次落到棋盘之上,“齐君在越城僵持已久,陶曹二派亮出南西盟军,亦是底牌,盟军驻军在西蜀境地,并非南郡边境。”
余季归接着他三哥的话道:“他们欲从西面围困齐君赵公,齐君讨不着好,这才命孙侯从东撤军。”
陶瞻紧凝双眸,“这么说来,孙侯是想让孤做他的前军,去搅乱南郡军心?”
裴士亦分析起来,“太子出兵,南郡士兵知您在世,必然军心大乱,这般南西盟军便有了突破口,孙侯也好趁势起兵?”
余叔归舒了口气,他不再落子,抬眸再次发问,“太子瞻还想归所?”
陶瞻揉了揉眉心,“哼,他倒是胃口不小。”
裴士与陆瑾渊皆面有虑色,陆瑾渊更是俯首侧耳。
“渚辰,此战凶险,新营之兵是丁亮所选,他与张响若真是那西蜀细作,那我等就算溃败了陶公侯之流,营中士兵下个手刃之人,便是我们了。”
陶瞻又如何不知?
他深吸了口气,“阿舒,南西盟军,约莫多少人?”
“阿少说,不低于五万余人。”
“呵呵!”陶瞻不禁苦笑,他看向陆瑾渊,“怪不得,怪不得南郡援军并未前往东夷,怪不得孤会被俘,孤那手握重兵的好叔父,竟将南郡士兵调往西蜀之地!”
陆瑾渊咬牙切齿,双目通红,若非这般……若非这般!父亲根本不会战亡!他也不会落到这有家不能归的境地!
里间沉默之际,外间传来了郑丽娇俏的笑声,“哎哟你这木头桩子,怎到奴家的莲花棚来了?夜深了,莫非你……哎!”
宋嵇推开了丽娘,他恭敬敲了敲门,客气道:“各位贵客,我家主子请各位移步象棚,杂戏班的曲儿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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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舍后坊。
童瑶这回是醒着从这头进来的,马车上还有佟枝枝与余香归,她们三人看什么都觉着稀奇。
余香归更是直接探头惊叹,“哇,五嫂,还好你疼我,否则我何时才能瞧见这些热闹啊?”
佟枝枝虽也眼花缭乱,但她并未过多张望窗外,只凑近拉回余香归,“娘是看在瑶瑶心软的份上才松口的,你可得乖些!”
余香归挖了挖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见到四哥就扒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念了多少回了,三嫂,难道你不想见三哥吗?”
“……我,我是怕他直接归所了。”佟枝枝愈发小声,正巧马车停了。
童瑶捂嘴偷笑,她轻咳了声,这才一手挽着一人,从马车上下来。
“出来周游,欢喜便是,但我确实同娘保证过了,一定要将你们平安带回,少了根头发丝儿都不行,香儿,你不会让我为难的哦?”
余子归早已下了马,见她们出来,他上前揽过童瑶,望着余香归,面带警告。
“你嫂子说得都对,不许乱跑,时刻跟紧,别走丢了。”
余香归跺了跺脚,“没完啦!五哥!快带我们进去吧!”
“……”
里瓦象棚。
童瑶也是首次来这儿,只见象棚中间搭起了高架戏台,甚至比正门那头的还要大,各棚间商客络绎不绝,他们见了余子归,纷纷侧首行礼。
余子归颔首示意,带着几人上了二楼雅间。
“在这儿等等,三哥他们很快便来了。”
童瑶的目光被戏台四周形形色色的影棚吸引,“阿少,戏台和影棚同时上戏吗?”
余子归安顿好雅间,紧握着她的手坐下,“对,傀儡与皮影,戏台三台同唱。”
“这怎么看得过来?”
余子归看了一眼兴奋的幼妹和谨慎的三嫂,趁人不注意,凑近亲了她一口。
“夭夭放心,渚辰看得过来的,若他实在应接不暇,这些戏班子他带走便是,日后想什么时候开戏都行。”
童瑶闻言微微蹙眉,带走?
究竟是怎样危险的处境,到了要动用邕兵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