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垂下几道红绸,红绸宽而柔软,末端承接的是台上女子曼妙的舞姿。台上的舞女白皙的胳膊攀上这红绸,足间轻点,衣袂飘飘,翩然上升。
台下瞬间传来一片鼓掌的叫好声。
一圈舞女的身后则是端坐的一排乐女。这乐女手腕轻挪,葱白的指尖或拨或点,丝竹悦耳,绕梁不绝。
柔柔的力道从萧瑾的肩上传来,回头望去,方才端酒的少女正笑盈盈地将手搭上了她的肩。
萧瑾摆了摆手,那女子便收回双手,立在了一旁。
杯中的酒萧瑾一口未动,只是将目光向下投在了那些如画的女子身上。
“你们这儿近日可有哪些新来的小娘子?”萧瑾问向立在旁边的姑娘。
“回郎君的话,那四个在后排伴乐的都是这两个月里新来的。”这侍女的腰肢盈盈一动,轻声答了话。
“郎君为何不喝酒?可是奴家侍奉不周了?”这女子弯了腰贴向萧瑾。
萧瑾连忙向一旁闪过身,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小口,“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这侍女软下了语气,“郎君这般急着拒绝奴家,可是因这台上有心爱之人?”
萧瑾只得干笑两声,“娘子多虑了,我看舞,看舞。”
见萧瑾并无回应,身旁这侍女倒也不再多言。
萧瑾放下手中的酒杯,顺着方才所提到的后排乐女看去,这一排乐女眼睛以下均蒙了面纱,低头弄琴、欲拒还迎的样子当真风情万种。
萧瑾细细望去,目光聚焦到了坐在最里面的那名女子。
不同于后排的其他人,她的手只虚虚搭在琵琶,并未将弦拨出声音来,坐在那处的动作也略僵硬些。
竟是个滥竽充数之人。
手拉红绸而翻飞的女子挡住了萧瑾的视线。
她正要歪过脑袋接着去看,只听得曲声渐渐和缓了下来,空中的女子也缓缓下落。
一曲终了。
台上的女子齐齐一行礼,便步伐婀娜,依次从旁退了场。台上将将空了出来,另一头便又有几位女子簇拥着上来了一人。
趁她移步台中的空当,已有人替她在台中心架好了琴。
“这是我们阁中的头牌之一。”萧瑾身侧的侍女俯着身子贴耳对萧瑾道。
萧瑾目光却压根不在台上,她在鱼贯而出的众女中紧盯着方才那滥竽充数之人。
眼见着这一对女子就要消失在视线中,萧瑾站起身来,欲跟上前去。
“郎君,你这杯中酒还未喝完。”这侍女眉头轻蹙,露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萧瑾并未看她,只道:“娘子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说着便踏上了下去的楼梯。
萧瑾脚下的动作飞快,只是肩膀突如其来地被一道大力所撞,她连忙扶住楼梯的把手,这才稳住了身形没有跌下楼去。
“怎么走的路?没看到旁边有人吗?”
萧瑾抬头看去,只见身旁是个凶神恶煞、面上黢黑的结实汉子,她急着找人,着急离开,匆匆一拱手,道:“对不住了。”
那人当即伸了粗壮的胳膊挡住萧瑾去路,瞪着双眼,气势汹汹,道:“撞了人这么轻易就想走?”
他细看萧瑾的面庞,嘴角向斜一翘,轻佻之色显露无疑,“哟,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活脱脱跟小娘子穿男装一般,陪我哥几个喝一杯今日便原谅你冒冒失失。”
萧瑾暗暗摸向自己袖中的迷香,只是今日人多眼杂,若真为了这等人当众人的面用出迷香想必自己也难以脱身,她将手从袖中掏出,再一拱手,勾了勾唇角陪笑道:“这位大哥,今日多有得罪,只是小弟今日还有要事要做,改日定和大哥不醉不归。”
那黢黑的面色登时一变,铁锅大的手掌骤然一伸,提住了萧瑾的衣领,“你当大爷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这手掌发力,竟将萧瑾的双脚提离了地面。
台上的琴声愈发急促,萧瑾出于本能地晃足挣扎。
*****
尹子同和裴誉亭回大理寺后便呆在屋中批阅送来的文书。
“大人,那无香公子竟这般有能耐,能直接进尼姑庵吗?”尹子同手上一边提笔沾墨,嘴上一边问道。
“嗯。”
瞧着裴誉亭不再多言,尹子同也闭了口不再说话。
“大人——”一人突然推门而入,打破了屋中的安静。
“何事如此着急?”尹子同发话。
“城西发现一具尸体,那死法同今早的女尸一模一样,只是看这尸体头顶上点了香疤的样子,应该是个和尚。”
尹子同瞬间起了身,“在何处?”
“已收到了停尸房,由仵作验尸完毕。”
裴誉亭也停笔起身,与尹子同再度向停尸房走去。
“大人,怎么又死和尚又死尼姑的,这教主究竟是男是女?这遇害的和尚和尼姑中必有一个是障眼法,究竟是尼姑是障眼法还是和尚是障眼法?”
“那日他带着面具,并未暴露真正的长相,一时难辨男女,我们不可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