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跪伏的身子晃悠了两下,无力的倒在地上,他挥开前来搀扶的宫人,目光盯着皇帝离开的方向。
良久,笑出声来。
林阙回来时,皇帝已离去多时,他急急忙忙的跑到云歇的住处,只见云歇一脸悠闲的烹茶。
“皇帝他……”
“要我入朝。”
“那你……”
“同意了。”
林阙僵在那里,看着对面神态自若的人,艰难开口道:“你一开始就是奔着入朝去的,对么。”
“呀,”云歇挑眉一笑,将茶盏捧起递给他:“子阙聪慧。”
林阙的脸色十分难看,也不去接,两人一站一坐僵持着。
静悄悄。
虎生就是在这个时候跑进来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在看到林阙在此时消了几分,躬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然后对云歇道:“公子,刑部的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刑部?
不等林阙问出口,云歇就先一步解释道;“皇帝允我入刑部,为士郎,头一个活计就是审问前几日刺杀我的人。”
“刑部侍郎……”林阙念一声,也有些惊讶。
上来就是四品的官职。
“子阙。”
林阙看他。
“手疼。”
“……”
林阙:“娇气。”
手还是老老实实的接过了茶盏,顺势坐在云歇身边。
云歇笑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吩咐虎生:“且让他们等着。”
“呃,”虎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红着脸问道:“这话怎么传啊,我嘴笨。”
“就说我病了,起不来。”
毕竟他如今是个名副其实的病秧子呀。
虎生应下,出去传话了。
林阙撑着下巴,歪着身子看身旁神色自若装病的家伙瞧了好一会,道:“子歇装病装的,好生顺手呀。”
云歇也俯身与他对视,轻声道:“这才哪到哪,一会还得有一场呢。”
燕国的公子歇,可是个诗书礼乐射御样样拔尖的贵公子;
宣国公子然,只是个有点小聪明又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皇帝不放心他,那就让他派自己放心的人来瞧瞧。
“子歇合该去唱戏。”林阙挑起云歇的一缕发丝,如是道。
他说完一句由嫌不够,抬手替云歇将发丝别在耳后,身子也跟着凑近了些,含笑评价道:“定是个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儿。”
云歇也笑了,吐出一口气来,斜他一眼:“要我唱一出可不容易,你还不快快掏出银子来。”
“我这东宫是最穷酸的了,而且,子歇这话不对。”
云歇抬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林阙道:“你我明明是一同唱戏的才是。”
是了。
这出大戏还要唱好些年呢。
云歇眼睛弯弯,如是想到。
太医来的飞快,也许是受了宫中那位的暗示,所以心里有些压力,到的时候额头上都冒出了虚汗,宫人接过药箱的时候发现这位太医的手都是抖个不停的。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林阙道:“赵太医,快快请起,您也是太医院的圣手,快来给云先生瞧瞧,云先生午间呕了口血出来,看着着实骇人。”
赵太医拎着衣袍起身,来到云歇身边为他把脉,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沉重。
良久,他收回了手。
“敢问公子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赵太医问。
云歇答道:“我自出生就体弱多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
云歇借着赵太医低头整理衣袖的空档抬眸与林阙交换了一个眼神,林阙会意,换上了副万分担忧的表情上前,“赵太医,先生的病如何?”
“这……”
赵太医有些为难,觉得这太子实在是没有半点眼力见,哪有在个病人面前问医者这事的?
更何况是在本来就知道这人的身体情况的前提下,不是诛心么!
云歇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摆摆手,“赵太医不必顾虑,我的身子骨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尽管捡着难听的说吧。”
赵太医这才道:“公子这身子……平日里多多温补着,少些劳心劳力,要多加休养,我过后再写上一张养身补血的方子您每日服下,老朽……尽人事。”
剩下的就听天命了。
林阙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糟老头子真不会说话。
让他捡着难听的说就真吐不出好词来了。
还说什么圣手,呸,庸医一个。
云歇表情淡淡,“劳烦太医,替我向陛下告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