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赵元徽。
赵元徽身着兰草纹豆绿色道袍,站立如玉树临风。他远远看见了夏舜卿,便迎上来。
夏舜卿见状也快步上前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可把世子你盼来了!你不知道我在家多闷得慌。”
赵元徽见他笑得灿烂,也笑了:“我当然知道,你看我这不就来了。中秋那次家里有客人,不得已爽了你的约,我知道你肯定原谅我了。”
夏舜卿一边请他进屋,一边说:“那次你不来才好呢,我挨打难道还要你在旁边看着。”
赵元徽从他面前走过,特意向他挤了挤眉,玩笑道:“我还真有点遗憾没看着。”
夏舜卿跟上去锤了他一下。
两人来到厅中落座,赵元徽让仆从奉上了一个包裹。那是一个挎包,模样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什么东西?”夏舜卿不敢接。
赵元徽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催道:“你看看不就知晓了?”
夏舜卿接过来掂了掂,还挺重。他将包裹平摊在桌上,不放心地看了赵元徽一眼。
赵元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于是他打开包裹,把手伸了进去。
夏舜卿的神情先是担忧后是疑惑,紧接着他的脸板了起来,拍着桌子埋怨道:“你逗我玩呢?”
赵元徽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夏舜卿本来神情严肃,这下子被赵元徽逗笑了。但他又不想笑,于是一边忍笑一边把东西从包裹中摸出来排到桌面上,道:“你来见我就带这?”
原来包裹里是赵元徽从国子监给夏舜卿带回来的书。
赵元徽反怨道:“这些书和札记可是我特地挑拣出来送给你的!”
“我还以为什么稀罕玩意,几本书被你搞得神经兮兮的。”夏舜卿没好气地说。
赵元徽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只让你自己看的。你却怪我。”
“世子分明是在逗弄取笑我这个病人。”夏舜卿说。
“还没好利索吗?”赵元徽敛住了笑意,担忧起来。
“哪有那么快,只好了五六分吧。”夏舜卿故意说得严重。
赵元徽原本还担心来着,想了想又觉得不像是真的,便说:“你诓我。”
夏舜卿说道:“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他打我那是真下狠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说到这儿,赵元徽忽然屏退了仆从,问夏舜卿说:“你爹是因为你乱说皇上和吴氏的事情打你的吧?”
夏舜卿瞅着赵元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赵元徽见状,说道:“皇上私会吴氏的事情,不是你散布出来的吗?很多人都知道了呀!”
“连你都这样认为?”夏舜卿皱了皱眉。
赵元徽伸手比划了一下:“你这顿打可是值一百万两银子呢。你替咱们首辅做了这么大贡献,没必要深藏功与名。”
“一百万两?替我翁翁?”夏舜卿十分惊讶。
赵元徽平日就对夏昭明的新政不吝赞美之辞,夏舜卿知道他很关注夏昭明的动向。只是夏舜卿想不到,自己挨打怎么还有好处。
“你不知道吗?”赵元徽说道,“我从我父亲那得知,言官们知晓皇上出宫去道观与吴氏私会后十分愤怒,决定组织请愿让吴氏出京,差点都敲了登闻鼓了。那晚皇上听锦衣卫报告此事,便连夜召首辅入宫,请首辅阻止。你知道,一旦第二天在朝堂上公论,那吴氏就非出京不可了。”
“这与一百万两有什么关系?”夏舜卿追问。
赵元徽接着说:“皇上为了让首辅出面,不仅取消了年后的万寿节,还答应将先前从国库拨到内库的十五万两太仓银归还。两项加起来,一百万两银子都是保守估计。最后正是首辅连夜找了那几个言官谈话,才说服了他们放弃请愿。”
夏舜卿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听说过,先前尊奉两宫皇太后时,皇上为表孝心私自从国库拨了十五万两银子为后宫置办头面。这十五万两银子原本要在今年从内库中划回去,但却一直没有归还,且没人去提这事。年后的万寿节是皇上大婚以后第一个诞日,原本也是说要隆重庆祝的。”
“是这样的没错。”赵元徽压低声音说道,“只不过我听说国库没有钱了。你挨一顿打,却为国库省下了一百万两银子,我看也值了。”
“不。”夏舜卿摇摇头,细想之下,他的脸上显露出了忧虑的神色,“皇上拿银子与我翁翁做交换,这件事太不寻常了。”
“不寻常?这难道不是首辅想要的吗?”赵元徽疑惑地问。
夏舜卿说道:“皇上的事情不是我散播出去的,整件事也不是我翁翁的谋划。这哪里是用苦肉计换银子,这分明是离间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