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风上前向夏昭明问候了一声,但夏昭明没有理会,而是说道:“你看你,怎么对孩子如此凶恶……”
听到这话,夏淳风把眼光落在了夏舜卿身上。他更是见不得夏舜卿躲着他,越是这个样子越是让他生气。
“父亲,你看他哪有半点心思在读书上!”夏淳风指着夏舜卿,要不是离得远,手指就该戳到夏舜卿的额头上了。
夏淳风话说得重,这让夏昭明忍不住像往常一样反驳他:“举人是骂出来的吗?我当初也是这样逼你读书的?”
“父亲……”夏淳风露出为难的表情,“谁能有他这般顽劣?白天我让他把写的文章拿给我看,您问问他给我拿了什么?让人去祠堂喊他也叫不动,我看压根就是没写!”
夏舜卿这才知道自己误判了夏尧臣的话,白白多跪了一个时辰。
夏昭明不以为然道:“就是篇文章而已,你为这点小事生气?”
夏昭明这样讲,让夏淳风很被动。他不满地说:“父亲,学业的事哪有小事。何况他拿的可是……”
夏淳风说着向夏舜卿投去了凌厉的目光:“你自己说。”
夏舜卿不服。一幅画罢了,他爹分明是对他有成见才如此动怒。若不是他翁翁在场,他必定早早躲开。
夏舜卿没有说话,这使得夏淳风更加生气。夏昭明一边拉夏淳风坐下,一边示意夏舜卿离去。
夏舜卿会意,草草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厅堂。
他的身后传来夏淳风那响亮的嗓音,走了老远都还能听见。而他的翁翁却仍然不慌不忙,似是慨叹:“若一朝鱼跃龙门得以选仕,须为生民立命,为社稷成仁,其中的责任与苦辛自不必说,凶险也常常有之。也许出不了仕,正是他的福气……”
夏夫人生辰那天,全宅上下都寻不见夏尧臣的身影。王夫人再三追问下人,却没人能说出夏尧臣的所在。
为避免误了时辰,王夫人无奈只带了夏舜卿去往吕宅。
吕宅在京城葫芦街上,这里宅院林立,屋墙错落,是二三品官员宅邸集中的地方。近些年因为夏昭明的提拔,吕子孟的官阶连年升迁,不久前才搬来此地。
不过自从新政开始后,在夏昭明以身作则之下,吕宅的一应用度缩减了许多。因此在众多官员宅邸之中,吕宅的节俭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到了吕宅门前,夏舜卿让轿子落下。他褰帘出轿,早有表哥吕均平迎上前来。因为吕子孟已经动身去了山西,所以主要是吕均平在做招待。
夏舜卿跟着吕均平进门去,而王夫人的轿子经过前院,入了二进院,直接穿过垂花门进内院去了。
吕均平把夏舜卿拉到了清净的去处,问起夏尧臣来。
“他说他去国子监了。”夏舜卿答。
“难道同为监生,就他今日有课?”吕均平有些不怿,“你哥他知不知道今天的事很重要?”
夏舜卿听出是为婚约一事,道:“这可不好说。”
夏舜卿随口问了一下吕均平关于舞姬的事情,吕均平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没留意这个。
这时候廊壁月窗的另一边传来一声轻唤。两人朝那里看去,只见一个姑娘的脸儿探了出来。
她头顶梳一个偏髻,用红色发带扎着,发带上缀着三五粒白皙的珍珠。珠子随着她的行动而摇晃,很是精巧。她的脸被折枝石榴纹苏绣团扇遮住了大半,但那水盈盈的眼睛已是十分俏丽。
“尧臣他……不来了吗?”姑娘问道。她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恐怕是这样。”吕均平不忍欺骗她,只得实言相告。
“知道了。”听到吕均平的回答后,吕怡人眉开眼笑起来。她快活地向夏舜卿说道:“今天很热,舜卿到厅里坐吧,躲躲太阳。”
“好。”夏舜卿应着。
吕怡人扇着扇子从小窗那边走开了。
吕均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巴巴地托我来问……我还以为是盼着他来呢。原来是不想让他来?”
夏舜卿耸了耸肩。
这边吕怡人刚走,那边一个婆子过来传话,说是夏夫人想见见小侄子,让吕均平带夏舜卿去内院。
两人答应着,穿过垂花门往夏夫人的住处走去。
入得堂中,只见满屋女眷如云,或站或坐,玉容花颜,锦衣钗环,让人目不暇接。
吕子孟的妻子夏夫人坐在主座,头戴金丝?髻,耳着花丝灯笼嵌宝石耳坠,上身穿一件嫣红色福桃暗纹吉服袄,下身着银丝万寿襴纹绿绉裙,衬得其风姿端秀,容光焕发。
夏舜卿未多看,径直上前向夏夫人祝寿。
夏夫人笑盈盈地问道:“舜卿,你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