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千乘语气还算柔和,“劫后余生”的小贼慢慢回神,呆呆的碰了碰脑袋上逐渐肿起的包。
“嘶!我,我没有不懂规矩…不问自取即为贼,我问过宫女姊姊了,她们同意,我才吃的。”
千乘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指指自己“那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陛下嘛,我知道的,我躲在树上看了好久了…啊。”女孩底气不足,不敢直视他,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
两指捏住她的腮,千乘无意为难小宫女,不过是见孩子可爱,存了逗弄的心思。
“知道还偷吃?”
“呜…我错了,陛下,别杀我,陛下说要节俭,这些点心陛下完全未动,又不是小孩子了,给我,也算是物尽其用…”
千乘憋笑,这丫头,着实好玩,又掐着她的面皮往上提了提。
“那躲在树上偷看我?”
“我久闻陛下威名,始终不得一见,听说今日陛下要在此设宴,我知道有棵树能上到台子来,就想一睹陛下的风姿,陛下,别杀我,我母亲,她还在等我…”
以为千乘揪着她不放,就是真的动怒要追责,小宫女圆圆的眼睛瞬间就蓄起了泪花,鼻子都粉了,像可怜巴巴的幼犬。
堂堂一国之君,跟个孩子置气,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死。千乘摇了摇头,把人逗到这份上,倒成他的不是了,连忙松开抽抽嗒嗒的团子,抽出手帕。
“你罪不至死,好了,我不罚你,小心鼻子皱多了,以后褪不掉。”
常年在外东征西讨,千乘与子女相处甚少,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一个啜泣的小女孩。千乘只记得他的女儿很乖,自幼丧母,作为父亲,应该在她身边多关心才是,无奈只能交由两个妾室照料,尽管聚少离多,每次哭闹,千乘一抱她就会安静下来。
千乘犹豫了一下,慢慢蹲下身,试探的将人拥入怀,小宫女止住泪,气息均匀了,竟叫他心头一热。
“在尔等眼中,我就是动辄打骂,喊打喊杀的么?”千乘命人端了水来,用帕子浸水给她擦脸,好好个美人胚子,转眼就哭成了个核桃,郁闷又可笑。
“我曾以为,陛下很凶,其实一点也不,陛下…是个好人,和我母亲一样。”小宫女平复了情绪,主动把头贴到千乘掌心,依恋的蹭了蹭。
宫女都是从外头采选入内,说是采选,若是富贵人家,怎舍得骨肉分离之苦,让子女受人奴役,多是被卖进来的。千乘想她思母心切,人之常情,内心更软,没多计较,俯身抱起她。
“那便罚你随朕去打猎,如何?”
“啊…”小宫女张大了嘴,千乘以为是女孩子家家不忍见杀生,暗骂自己鲁莽,试图补救:“要是猎中了,有烤…点心吃。”
“好呀!太好了!我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不知哪里说动了她,小宫女一下兴奋起来,拍着小手“谢陛下恩典!”
途径她爬上来的那棵树,小宫女高兴的指给千乘看,足足有十,二十个小宫女高,就是千乘爬上去都要担心摔断腿。又望向怀中因为要出宫而兴致勃勃的小人儿,高都不怕,料想待会也不怕见血,千乘忍不住伸手弹她一下,让人悠着点。
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直到夕阳,两人尽兴而归,小宫女已经把千乘的臂弯当成了家具,怀里兜着摘的野果,倒也乖觉,剥皮喂到千乘嘴边。
“陛下好厉害,一口气就抓了那么多猎物,又有好生之德,见是带崽的母兽,就放它们归巢。小女是井底之蛙,平日里只会扑蝴蝶,今日托陛下的福,才知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饶是千乘在后宫亦设有经学,识文断字的宦官侍女不少,也少有这丫头般机灵活泼的,暗暗叹了口气。
可惜她今年才六岁,对保儿佑儿来说太小,比其余儿子又长了些。千乘这些年陆陆续续添了几个孩子,却一直未见女儿,若能给这孩子一个良娣或侧妃的殊荣,听她喊一声父亲,聊以慰藉。
“陛下,这果子好甜,下次再带我去好不好?我想多采点,给母亲吃。”
“也好…你叫什么?祖籍何方?”
“咦”小宫女手中的果肉骤然落地,千乘刚要问她怎么了,她甩下野果,小手捧住他的脸。
“陛下,原是不知道我么?”
余晖落进她浅色的双眸里,镀了一圈金边,像被千乘射中的鹰隼,她离得太近,避也不避的与他对视,让千乘衍生出了,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的想法。
“我的名字,还是陛下起的呢”
“我是仆兰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