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中原大地早已春光烂漫,而西北却仍旧寒风刺骨,凛风夹带着沙粒刮得人脸颊生疼。
巡游的圣驾仪仗队伍已经快靠近西北大营所驻守的安镇关。一路望去,所见之处景色愈见萧索,大漠茫茫,寸草难生,偶见几棵孤零光杆的树,远处连绵的山峦上还覆着未化尽的大片残雪。
钟景宸放下轿帘,心中若有所思。
突然,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逐渐靠近钟景宸的銮舆。
銮舆停下,一人从马上下来。
“启禀皇上,事情已办妥。”一武装男子在銮舆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钟景宸拉开轿帘:“起来吧。”
男子站起身来,他身材结实,方脸,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目光坚定、炯炯有神的眼。
“什么情况?”钟景宸朝他问道。
男子开口:“回皇上,昨夜刚靠近关城,还未进入,便被捉住。”
“好的。你退下吧。”
“是。”
“等等——”
男子停住,“皇上还有何吩咐?”
“钦卫,让他们加快速度,今日酉时之前务必赶到关城。”
“是!”男子退下。
这名男子是钟景宸新组建的直属禁军之首领苏钦卫,自廖叶被他以皇城外围巡视保卫的名义安排离开宫禁后,苏钦卫一直在他左右护卫。
只是他们的一番对话听得阿阮云里雾里的。
“你们在说什么事情啊?”阿阮不解地看向钟景宸。
“嘘——我自有道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钟景宸神秘一笑。
阿阮朝他眯了一眼,却没有再问。
“冷吗?”钟景宸看着她。
阿阮摇摇头。
——明明她的鼻尖已经红了。
边境苦寒,愈靠近关城愈冷,说话之间都可见白气。
尽管銮舆中燃着火炉,但热力毕竟有限。
他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尖微微发红,对着掌心哈了口气,又搓了搓,随即握住她的手——原想给她暖暖手,结果自己的却还更冰。
两人不由得发笑,呼出的白气仿佛让銮舆内暖了几分。
笑意在脸上久久停留,想起初次见面的那个寒冬,他也是这样给她暖手……
圣驾队伍继续前行,果在酉时之前到达了关城外,城门上“安镇关”三个遒劲大字刻着沧桑。城墙巍峨耸峙,日已西斜,昏昏黄黄地停留在哨楼角上。
只是,此时的关城大门却是紧闭,只见几个戍兵笔直地站在两边。
前导官常墉只得上前去告知戍兵,不一会儿,高大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本以为城门开了以后会从里面迎出一大队热闹的人,可等了许久,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没见人从里面出来,只看到方才那几个戍兵。
常墉心里一时慌了,朝里面高声道:“圣驾临城,请西北大将军李贞迎驾——”
话音落了许久,不见动静。
他只得再次喊道:“圣驾临城,西北大将军李贞迎驾——”
仍然不见任何动静。
“李将军呢?”他疾疾过去问守城门的戍兵。
“属下不知。”戍兵回道,年轻青涩的脸庞略显木滞。
显然问不出什么,他只得往回走。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进去?”阿阮看向钟景宸,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时,常墉来到銮舆前,“启禀皇上,臣已向城内提醒数次,却未见李贞及其迎驾队伍。”
钟景宸与阿阮相视。西北巡游的圣旨早在月前就已经下达给了李贞,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李贞果真棘手,还没见面就给他摆了一道。钟景宸暗想。
他朝常墉道:“不管他了,自进去罢。”
“等等——皇上,不妨让山人前去。”沈悠仇突然上来说道。
钟景宸应允,且看他如何处理。
但见沈悠仇朝那城门去,站定后,也不管见不见人,便朝门内拱手致礼,不徐不急道:“西北苦寒,将士们戍边多有不易,如今中原大地春光正好,皇上圣驾特来西北看望诸将士,春风将近,将军还不迎驾吗?”
他说完后,须臾,安静的城内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整齐划一的戎装队伍,领头的是个目光坚毅的圆脸熊腰将士,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
“卑职迎驾来迟,望皇上恕罪!”他朝圣驾仪仗拱手道。
随即,身后的队伍两列排开,圣驾仪仗终于得以进城。
这里地域辽阔宽广,关城自然也建设得十分雄壮,高高的城墙远接群山,形成一道御敌的天然险要屏障。
进了内城,銮舆停下,钟景宸携着阿阮下来,刚出銮舆,她就被突然刮过的冷风冻得一哆嗦,钟景宸忙将她身上的披风裹了裹。
放眼看看周围,内城建构方正规矩,宽阔的四周都是土色的墙,青色的地砖上可见片片残雪。
斜阳沉沉,只觉寥寥落落,冷冷清清,只因这片土地方圆十里也无人,故城中只有戍兵,没有其他百姓。整个关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堡垒。
那领头的将士将钟景宸接引到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