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觉得浑身凉的僵直。
先是脚步声,“哗——”门顺畅的从里边拉开,池欢眠看着门口的场景,露出了然般的笑,“刚在窗边看右街那聚着人堆儿好像是有杂艺的在变戏法,就看的入迷,隐约听着门外似有声音,想着是不是你回来了,果不其然。”
“快进来吧,别在外边杵着,一会儿雅间该上客了,多挡道。”她说着向祁鸣做了个“请”的动作。
待几人进去,姜枕看了眼祁鸣,对阿笙说:“你下去找下元初,一会儿直接来这间找他殿……主子,酒楼也要做生意,既然是熟人就别多占人家一个雅间了。”
“哎,不用那么麻烦,你叫她去说,说完不还得跟送饭的伙计再说一声,”池欢眠唤住阿笙,“哪间雅间,你直接去楼梯口那跟伙计说声就行,他们记得住每间的客人,待会看那人上楼就顺带知会了。”
阿笙应了出门。
池欢眠轻车熟路的从墙边的木柜里取了套新餐具,“天冷,不知贵客可喝的惯姜茶?”
不似同姜枕独处时的松乏,池欢眠坐的端直,礼数周详,面容温和,笑不及眼底。
“东家不必多礼。”
“哪里,姜小姐是民女至交,她的友人,小店虽简陋,但也必不会怠慢。”
池欢眠微微颔首。
“没想到东家竟和鄙人一样,都是枕枕至交。”
“民女怎敢与您同列,不过民女与姜小姐的确,交情甚笃。”
“在下莫不是什么人物,这满江南首屈一指的南楼的东家,姿态都要放的如此之低。”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这南楼是民女的不假,对面的春衫居,也在民女名下,”池欢眠扬着招牌的笑容,“民女是绣娘出身,您今日的衣着旁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但一针一线,绝不是市上能有的手艺。民女妄言了,请您恕罪。”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起身向祁鸣行了跪礼。
“无妨,不必多礼,待池欢眠入座,祁鸣开口。”“孤认识位做生意的行家,他曾言,做生意,尤其是将生意做大,有四字极为重要,‘胆大,心细’。池娘子年纪虽轻,但孤看来,能力绝不在他之下。”
“枕枕既唤东家一声姐姐,可见亲厚,她青眼有加的人,孤放心。孤不喜喧杂,既在南安,还望姑娘……”祁鸣向池欢眠抬手举盏。
“民女明白,殿下放心。”
杯盏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姜枕安静的在一旁安静的喝茶,她渐渐有些明白,她的池姐姐何以把生意做的如此之大。
她第一眼便看出祁鸣的身份,句句话看似大胆实则张弛有度,不见卑微,只见谦卑;不见怯懦,只见明朗。
这顿饭吃的像窗外的天,风平浪静的浸在流逝的时间里,墨色一点点晕开,夜的帷幕再次拉起,幕下,又是新的灯火通明,熙熙攘攘。
这天过的着实意外,直到量完尺寸从春衫居出来登上马车,姜枕才想起来没找到的画卷。
“小姐,后边那辆马车一直跟着,好像是太子殿下的。”
姜枕闻言将窗帘掀起一角向后看去,顺福客栈的牌子挂在车头,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适才吃完饭不都说好了回见,他又要作甚?
“无妨,安府没递帖子进不了,一会还是从侧门进,我下车同他说几句话,用不了多久。”
越近城南,周遭越静。
车厢内的光线也渐渐隐了,姜枕闭目养神。
车驾在侧门暂停,跟车夫说了声,便带着阿笙下车。
四下暗沉,侧门处点着两盏朦胧的灯笼,顺福客栈的马车停在不远,祁鸣向她走来。
“你……”
“真的有事。”昏暗的光中,祁鸣语调低沉。
姜枕随即正色。
“找到令堂的画轴了吗?”
“并未,”姜枕皱了皱眉,“母亲留下的东西翻了几遍,就是不见。”
“大约……还须多久?”
“说实话,没底,不过我确认,母亲既说那画轴在府中,那便一定在安府,既不让他人代取,那便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定会找出来。”
她定要将兄长丧命的真相找出来。
“你说真的有事,怎么了?”
祁鸣顿了顿,“走私。有进展。”
“是与北疆又有什么……”她蓦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光是边镇,恐怕这次,或许要与北疆军有关。”
“绝无可能!”掌心刹那间收紧,姜枕猛地向他近了一步。
“先别急,”祁鸣赶忙开口,“走私一案,分为两线。一线从江南诸城北上至边镇,一线从江南南下至九曜桑丘一带。源头虽在江南但分散不定,寻不出规律,昨日终于有了进展。”停顿片刻,徐徐说道“他们暗里都同一家商号有关联——季家。北疆军前军师,季修宁的那个,季家。”
浑身的鲜血仿佛瞬间封冻,如遭霹雳。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