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样表示,此刻谁能拿到冠冕,谁就将成为它新的主人。”
寂静,寂静,死寂。
少年话音刚落,空气中竟仿佛有无形的血腥蔓延。
空气一滞,第一个人动了,是伊娜。
少女率先反应过来,向台上冲去:“阿什卡,把那个给我!”她喊到,她需要那个东西,她仍怀有希望,她要用那冠冕来救活她的父亲。
少女迈步的那一刻,人群骤然惊醒,紧接着,第二个人动了起来。
“下去、下去。”高台上,神父挥舞双手,愤怒地呵斥:“看见没有,安德烈已经死透了,”
他指向邦达列夫的尸体,大怒道:“别妄想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否则这就是下场。”
必须要维持威严,他想到,否则...看着已然晃动的人群,只要一想到某种可能的发生,他便深深打了个寒噤,浑身发冷。
但显然,焦急烧焦了他的理智,将慌不择言变作导火索,
伊娜没有听,她当然不会听,这句话只更激起她的怒火,就像引爆燃油,
这一刹,铺天盖地的愤怒淹没了她,烧得她肺腑滚烫,生疼,
她想起父亲倒下去的样子,啊,对,她的父亲死去了,这何用凶手来提醒,就在刚才,在这场荒唐的审判下...她想起丽塔,她曾经温柔美好的大姐姐,就那样不堪地死去...她想起无数个夜晚,她藏在黑暗里,憎恨又恐惧...
是时候了,一道声音这样说。
像是有警铃拉响,催促她迈出脚步,
那人就在眼前,这么近,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她想到。
死咬着牙,少女的眼中迸射仇恨的光,明晃晃的光映在刀面上,——她从怀中抽出刀来,她一直带着刀,每一天每一刻都不曾放下。
伊娜大步跨上阶梯,奔上平台,然后,挥刀。
*
这一切都太快了,简直比电光火石还要快,脚步紧接着脚步,人后跟着人。
被圈养的动物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人],被驯化的野兽露出獠牙,还是被驯化的人类露出利齿?
刀光剑影映在神父仓皇瑟缩的眼中,第一个人就要逼至眼前,第二个人已举起了刀斧,第三、第四...数不清的人已然迈上台阶,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神父张皇后退了一步,面露绝望。
而雾岛栗月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先更快,
——因为,就在伊娜挥刀刺向神父的瞬间,她的身后,只慢她一步的另一个人,一个男人,——鲍里斯,同样举起斧头砍了下去。
他是砍向了伊娜、抑或砍向神父、还是保护神父?天知道...无形血云遮蔽了天空,阴霾下,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断裂的脆响。
一个东西砸了过来,砸到了雾岛栗月的面前,他愣了一下,似乎是个球?
但...伊娜还在挥刀?
她的刀刺入了神父柔软的腹腔中,刺破血肉,搅动肝肠,再拔出来,再刺进去...
就像无数个夜晚那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无需思考,忘记一切,只有挥刀,杀死他、杀死他、谁都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像呼吸一样,肌肉自然就动了起来。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啊?
雾岛栗月感觉呼吸都滞住了,他的心跳震得厉害,或许有一种疯狂感染了他,让他无法明白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那是——,
喷泉一样的血从少女身躯的断口处喷了出来,冲了两米高,血红血红的,洒在众人脸上,像是下雨一样,
这雨却是热的,在寒天冒着热气,发出铁板烤肉的滋滋声。
雾岛栗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那个滚到这边来的,那个,毛绒绒的东西,就是伊娜的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