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间之忆。
结果显而易见,雾岛栗月被抓住了,紧随而来的[骑士]将他从车里拖出来,绑了起来。
陆陆续续也有不少村民过来围观,[哦,天呐,上帝,]人们惊呼到。
原本庄严恢弘的圣殿内,木椅门栏散了一地,车头凹陷的面包车歪歪斜斜横摆在中央,
而它对面,曾经华美的祭坛竟直接被撞得凹了进去,硬度不大的辉煌金身狼狈扁曲着。
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神父也不得不露面,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气得胡子梢都冒烟啦。
于是,天亮后,相关犯案人员,——雾岛栗月和费奥多尔,齐齐被押上车,送往矿区广场进行审判。
在这儿,雾岛栗月见到了倒霉的邦达列夫先生,
——显然,虽然没跟他一起发疯,男人却同样没能逃过[骑士]的搜捕,今夜的三个犯人齐聚一堂了。
“好好看着吧。”
面色阴沉的安东神父走过来,对费奥多尔垮起个脸:“看清楚他们如何因你而死。”
广场中央,连接场区的[Y]形楼梯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下方,乌泱泱站满了人,而平台向左或向右的楼梯,通向不同的两栋楼,
麻醉药效退去后,费奥多尔被绑住双手,在平台右侧的楼梯上,被两个[骑士]押住肩膀,动弹不得。
而雾岛栗月和邦达列夫,则正好被绑在平台中央,面朝人群,等候审判。
晨光熹微,寒露在冷黑栏杆上结了水珠,打湿绑手的绳子,湿漉漉刺痒痒的,
雾岛栗月不自在地动了动,而随着脚步声,神父已从阶梯上下来,
面对众人,开始陈述雾岛栗月的罪行,——偷盗财务、破坏设施、当然,还有撞倒祭坛,亵渎神明...条条重罪砸下来,将男孩钉在重重目光中。
“天啊,恶魔,一定是撒旦派来的恶魔,我早就觉得那孩子不对劲了,整天阴沉沉的,看着就不详。”人们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接着,便是邦达列夫,若是在一个更文明的社会,他显然只是个从犯,但在这里,他成了[恶魔]的帮凶。
“天呐,是邦达列夫,他一定是被魔鬼蛊惑了。”
“这可不怪魔鬼,那家伙一直就是个伪信者,他们家明明过得不错,奉献却总不愿多拿钱出来。”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或许他的家人也受到了传染....”
议论源源不断传入耳中,雾岛栗月站在平台上,俯看下方的人群,这感觉很奇妙,
明明他才是受审者,却因为高了几级台阶的缘故,正好能将人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狂热、期待、脸红兴奋、激动恐惧、还有一些更复杂的...
他看见伊娜死死咬着唇,眼珠黑黝黝的,机警的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骑士,几乎像在衡量距离。
他看见了列昂尼德,男孩显然什么也不明白,只茫然地抬着头:“神父在说什么,他们为什么把爸爸绑在那儿,还有阿什卡?”
邦达卡娅太太惨白着一张脸,一边紧紧搂着小狮子,一边死死地拽住伊娜,偶尔、间或、那太短暂了,
她抬头看向邦达列夫,一有目光接触,又迅速低下去,竭力埋入阴影,
她必须掩饰悲伤。
还有,很多很多人...每个人都直直地望着台上,像是每个人都望向他,每个人都预测接下来的事,每个人都发出渴求,
预想结果与渴求的公义组成一张张不同的脸,隐秘的、扭曲的、糅杂在一起,那些表情,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类的面部竟能表达如此之多,像是浸入某种氛围,变得扭曲起来。
他们看得见他吗?
是像他一样看得清晰,还是...他生出了一些荒谬的想法,
——或许下方的人看自己也同看神父一样,迫于角度,他们都看不分明,只能见到台上低垂的眉眼、笼罩的影子,与光。
他们看见神父额顶的光,看见他眉下的阴影,因此,对方是使徒,而他是恶魔。
一边想着,雾岛栗月一边解着手上的绳子,早在来时路上,在车里,他和费奥多尔就都将绳子弄松了,这是他们惯用的小伎俩。
而现在,条条罪行终于被数完,神父走到他的面前,高大的阴影遮住了他。
对方宣判他有罪。
他说,他有罪。
他说,他们有罪。
“而邪恶终将回归地狱。”神父的话音突然落下,紧接着,枪便响了。
并非只是一声,而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完全无需瞄准,骑士们抬起枪,子弹像不要钱似的向台上倾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