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扶着谢昔后背,勉强没有让人倒在地上。
“谢昔你感觉怎么样?”他手颤抖着抚上谢昔脸颊,目之所及是一片猩红。
那血好像永远都流不完,呕出来永远有下一口跟着,整片雪白的前襟染了个透彻,谢昔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喘匀了一口气,在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压下口中腥甜。
他回头冲景渊桀然一笑,佯装生气:“说什么呢?没大没小,为师这不好好的吗?”
有时候景渊真的很狠这样的谢昔,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急得干瞪眼,那人却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攥紧了拳,瞪视着谢昔满脸阴沉:“没事?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眼瞎?”
谢昔听完顿了顿,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谢流光,过了两百年想不到你还是不过如此,天之骄子?成神的不二人选?”陈囿凡嗤笑一声,“全是狗屁!”
他又将目光看向景渊:“这是谁?你徒弟?大废物教的小废物,哦,差点忘了,他连人都不是,也没几日好活吧。”
这句话正巧扎在谢昔痛处,即使过了这么些年,这依然是一处不可触碰的禁忌。
谢昔眼神骤变,看着陈囿凡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也不过多废话,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周身气质陡然发生变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出招时阴狠毒辣许多,全然不像个名门正派的样子。
谢昔神情漠然,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人,一心要将他置之死地。
陈囿凡惊了,已明显有了败势,身上出现的孔洞越来越多,修补速度也渐慢,一个偶然对视,他愕然发现谢昔眼睛呈现非人的深紫色,其中有无数古老咒印流淌其间。
他自认研究了两百年禁术,还从未见识过如此诡异至极的!
再次在他身上打出洞,那团白雾再也不能填补那处空缺,陈囿凡慌了。
他咬咬牙,利用为数不多的力量控制了山洞中呆愣着的活死人,几十个活死人纷纷向地上的景渊袭去。
所有起死回生的酆桑村村民纷纷抬起头,像嗅到生肉的恶犬,眼冒精光,垂涎地盯着猎物景渊,一扑而上。
只有在此刻,活死人终于展现出与活人的最大不同来,他们浑身僵硬,但又出奇的敏捷迅速,最大的一点便是不畏疼,就算砍掉了脑袋、甚至四肢都没有了,也仍会蠕动着向前厮杀。
本在盯着上空只能干着急的景渊,身边忽然冒出一大群活死人来,只能先提剑应战。
残肢断臂一落地便迅速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许多肉块不死心,仍向着猎物蠕蠕而动,腥臭的血沾满了整片山洞。
在这片活死人中,景渊看到了贾茵,田老二,还有那个在河边遇到的老伯,他们张着血盆大口,嘴角流下腥臭的涎水,等着将他一点一点撕碎分食。
陈囿凡对村民的控制减弱,许多人清醒过来便见到这一幕,登时便吓得四处逃窜,更有被吸尽了生气的人,摊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腿间留下腥臭的液体,地上一个四肢尽断的活死人闻到肉味,退而求其次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就在一天前,他还在为亲人死而复生而感到庆幸,转眼间便成了其口中的食物。
黏腻的咀嚼声在山洞中根本不值一提,没人发现他已成了饱腹之餐。
山洞中乱哄哄一片,白梵头痛欲裂,冥冥中感到周身杀气横生,悠悠睁眼之际,便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向自己这边爬过来,登时一个鲤鱼打挺,手起刀落,迅速斩杀。
许多活人腿打着哆嗦,跑不远,被活死人一下扑倒,发出阵阵刺耳尖叫,白梵匆忙赶过去,将那活死人斩首。
头颅“啪嗒”落在地上,迅速腐烂,仍大张着口,做出撕咬状。
他的上面一双眼怪得出奇,好像鱼的眼睛,白梵心中一阵作呕。
得救的女人却愣在原地,反扑到脑袋旁边嚎啕大哭起来,不顾令人作呕的气味捧着它:“我的儿子啊!!”
那被斩首的活死人并没有彻底死透,仍四肢并用想要抓住面前之人。
白梵匆忙托起女人送到山洞外,嘱咐道:“那不是你儿子,如果不想死,就跑远点。”
说完便冲进去救其他村民。
饶是景渊是学习剑术的天纵奇才,自认将一套剑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但他终究是肉体凡胎,身上没有任何法术加持,终是三拳难敌四手,身上多出许多伤痕来。
“你不下去看看吗?他要被咬死了。”陈囿凡咬牙道。
听到他提及景渊,谢昔脸上才会终于有了些变化,手上不松懈,余光看了地上的景渊一眼。
此时他身上破破烂烂,因穿着深色衣服看不出伤势,但想必与所见只多不少。
又一只冲上来的活死人咬住了景渊胳膊,谢昔看到他吃痛皱了下眉,一剑削了活死人脑袋。
谢昔眼中起了波澜,咒印淡去,将法术全布汇于剑上,用尽全力给了陈囿凡一击,毫不犹豫转身与活死人厮杀。
陈囿凡得此重击,身形散了大半,又迅速缩成个小球逃之夭夭。
村庄里的雾散了。
谢昔与景渊二人合力对抗着活死人,殊不知身上的血到底是谁的。
不多时,一群蓝衣弟子包围了整个山洞,迅速控制了形势。
其中一名稍显不同的蓝衣男子见到白梵,恭敬道:“师兄。”
来人正是溯月湾的弟子,白梵一察觉到村子里雾气散了,便迅速通知了守在村外的弟子们。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血迹,白梵解释道:“不是我的。”
说完便看向了洞口,蓝衣男子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剧烈挣扎的女人,饶是被五花大绑着,也要人摁着才行,旁边坐着个肥胖的男人,上上都是齿痕,身上的血迹令人心惊胆战,但仍是努力抱着女人,轻声安慰着。
走进了才发现,女人并不是全无意识的,她口齿不清说着什么,伴随着阵阵嘶吼:“当初……谢谢你,照顾好……照顾好、小远……”
贾茵的手克制地摸上林源生脸颊,虚虚抚了两下,张开满是鲜血的嘴,轻笑两声:“又长胖了啊,但……还跟以前……一样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