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鹤语气疲惫继续吩咐道:“命人去将汤舍备好,焚香过后我要进卜舍。”
“是!”
......
一支羽箭离弦,破风而过,靳准的扎在靶上。
身边站着的几人连连叫好。
殷岙在一阵喝彩中笑意愈发明显。
恰巧此时有人来报说太子妃来了,殷岙便笑着将弓交给身边的侍从,昝释见状也将手上的弓丢给一边待命的银刃。
殷岙带着昝释一起朝主帐走去。
昝释一边走一边将擦手的帕子丢给银刃,银刃接住后塞入袖中。
“我想的果然不错,太子射术了得,那日宴会上皆是谦虚之言。”
今日的比箭虽算不得正式,但一上午下来,殷岙的射术明显要比昝释好上一些。
殷岙嘴上都是谦逊之言,虽然被册封太子不过三年,但也是自小便被当作储君培养,自小接受的教导便是谦逊有理,努力上进,不过到底还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再怎么稳重,脸上的骄傲之色还是掩饰不了。
“我听闻王叔的剑术才是一绝,有空定当领教一番。”殷岙满脸笑意,虽然他昝释因着商蜀之盟平白比自己长了一倍,但到底还是同龄人,他也未将昝释当作长辈相处。
昝释哑笑着说:“若比的是这个剑术,我便有信心能赢你。”
“哈哈哈哈......好,他日定要比上一比,也叫我明白自己究竟何处有所缺。”
二人说着,一路来到主帐,门口守着的侍卫见人来,连忙替二人掀开主帐幕帘,太子妃与侍女早已在帐内等候。
“臣妾见过王叔,殿下。”
昝释也抱拳回礼,一边的银刃也道:“见过太子妃。
二人相互见礼后姚静秋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为殷岙擦汗。
姚静秋个子不高,但殷岙完美的继承了商王□□的体魄和傲人的身高,故而她的个头只到丈夫的肩膀。
殷岙见姚静秋要为自己擦汗,也笑着微微低头,方便妻子的动作。
擦完汗之后,姚静秋才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外人,后知后觉的有些脸红。
二人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一边的昝释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姚静秋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桌上的几篮蔬果道:“臣妾听说殿下与王叔在营中练箭,特备了些瓜果送来。”
殷岙笑着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还带着水汽的梨子递给昝释,说道:“有劳夫人,明日就是秋祭,你帮着母亲忙前忙后,这等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姚静秋道:“无妨,秋祭的各项事宜都是母后亲自看着备的,臣妾不过是跟则母后打打下手,母后思虑周全,现下都已经备好了,左右臣妾闲来无事就来了。”
一边的昝释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轮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边站着的银刃则微微垂着头,并未去直视他们夫妇二人。
因着姚静秋的到来,昝释有不好多留,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带着自己的侍卫和仆从离开了大营,一路回了王宫南院。
殷都之中最高大雄伟的建筑便是商王宫,而王宫南院依着一个小丘而建,高度又仅次于大王寝宫,故而在此处基本上能俯瞰整个殷都内城。
回到南院后,昝释屏退众人寻了个北边靠窗的位置,将窗户打开,眺望着远处,温声道:“昨日的傅乐与今日的殷岙,你评价一下。”
被单独留下的银刃先是一愣,而后才慢悠悠开口:“乐相表面上同他的名字一样,与他相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心情愉悦,但昨日一天的相处里将军对他的试探都被他不着痕迹的化解,为人可算是滴水不漏。”
昝释点了点头,示意银刃继续说。
银刃继续道:“今日我观太子的表现,则刚好与乐相相反,若他并被太子,那也可以称得上一句人才,只是他贵为商太子,相比商王,就显得有些资质平平。”
昝释轻笑一声:“看来你与那位少司命对这位商太子的评价不谋而合啊。”
银刃一愣,没有接话。
昝释继续道:“不过你看傅乐倒是看的准。”
银刃默不作声,昝释没有提到太子,便是自己的看法与他的并不相同。
果然,昝释继续道:“这位商太子,我与你看法倒是不同,商王正值壮年,他一个太子,不需要多出挑。”昝释顿了顿,继续道:“希望我的猜测没有出错。”
“主子的意思是这位商太子在藏拙?”
昝释微微点头:“他还有一个异母同胞的弟弟,与我同岁,但早已是三军主帅之一,手握一军兵权,若他真有这本事,年纪轻轻就知道藏拙,或可就此高枕无忧,待到商王百年之后名正言顺继承王位,况且,这些日子我还发现了他手握一大优势,运用得当,他的弟弟便是成为三军统帅,对他的地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银刃一脸疑惑,有些没听明白。
昝释见银刃不解,继续问:“你可知这优势是什么?”
银刃摇头:“不知。”
“是他们口中那个少司命的支持。”
“少司命?”银刃疑惑。
“正是。殷商的大司命与我蜀国巫祝类似,但又有区别于巫祝,我蜀中巫祝并非王族,他们一般听从蜀王的命令且本质上无权干涉蜀国内政。
但殷商的大司命出自王族,甚至曾有过废除太子由大司命继承王位的先例,所以在商朝,大司命与太子同样拥有王位继承权,甚至这两个职位都可以代表储君,所以大司命在商朝的地位颇高,甚至可以左右商王的决定。
故而每一代商王都会尽力让大司命与自己统一阵营,或者说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大司命的支持,所以得到了王位。王公贵族可能会反对商王,但不会违背身负天命的殷商大司命。”
“那也该是大司命,怎会是少司命呢?”
“现任的大司命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且现任商王与大司命都十分器重这个将来的大司命。”
昝释一手摆弄着腰间的银铃,一手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继续道:“太子如今马上就要年满二十岁了,大司命已至暮年,而这位少司命才过十六,明日就要由他一个少司命来主持一年的秋祭,可见商王与大司命对他的重视,将来太子即位,殷商的大司命估摸着就是这位少司命了。”
银刃了然:“这段时间我会命他们多打探这位少司命的信息。”也是,少司命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大司命。
昝释继续道:“昨日傅乐带我们去看外城铜坊,中途有人来寻他,短暂的离开时那个铜坊的落魄贵族匠人指着傅乐离开的背影同身边的工匠说的话吗?傅乐本不是贵族,而是筑墙之奴,能得入朝为官皆是因为这位少司命,各种细节我们不得而知,但这样的言论不会是毫无根据的捕风捉影。”
银刃了然:“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昝释想起那天石阶上的情形,轻笑出声,而后瞬间收起笑容道:“做的时候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
“属下明白。”
“明日秋祭小心些,不要中了有心之人的设计,让人抓住把柄,对两国盟约不利。”昝释吩咐道。
“将军的意思是有人要在秋祭上做手脚?”
“我们对殷都的各方势力还不算了解,现在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小心行事总归没错,殷都目前对我们来说虽然比王都要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是,属下会去叮嘱其他人。”
“嗯,不管什么人,什么目的,只要台子搭好了,自然就会有人登台演出。”昝释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太阳要落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