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日,那这赵华景再回京都时,娘亲没了,家中还突然冒出了一个弟弟,这多少得有些崩溃。”唐一意说道。
“是,赵小侯爷初回京都那年,侯爷府中可不太平。”
“现在也没有太平。”柳云关插了一句。
“这嫡子回来了,赵华临在府中的地位不稳,卢氏免不了火急火燎的。”
赵华景虽说十年不在京都,但在血缘和辈分上的事实是无法被时间抹掉的。
“赵勉呢?他作何反应?”唐一意好奇。
玉展左手揉了揉眉心,道:“老侯爷与赵小侯爷阔别十年,难得团聚,起初还是温情脉脉,后来赵小侯爷本性暴露,又是不学无术又是挥金如土的,老侯爷想来是觉得他不争气了些,渐渐也就疏远了。”
“在敌国为质十年,赵勉还指望那北兰国能给他培养出一个何等优秀的孩子来?能活下来已是最大的幸运。”
赵华景是如何成为今天这副模样的难道赵勉不知晓么?还嫌弃上了。
“唉。”玉展在外奔波了一天,此刻也倦了,笔直的脊背突然弓下来,懒懒地靠在木椅上,接着说道:“不仅是疏远,老侯爷还颇为偏心,二位来京都也有几日了,应当听说了他正大张旗鼓为二公子设生辰宴。”
唐一意撇了一下嘴,早在几年前第一次和柳云关来京都她就听说过了,此番多了赵华景做对照,心中更是了然。
她先前还以为赵华景就是一个爱花钱的公子哥,没想到竟有这遭遇,如今诓了他五百两银子心中愈加不安。
“对了,铁矿一事玉侍郎可有其他进展?”唐一意想起另一件正事来。
今晨雨尚未停他便出门了,或许有新的发现。
玉展遥遥头,道:“今晨我去往京都郊外的铁矿点考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其他异样是指?”
玉展双肘撑在案桌上,托着头,道:“这半年来铁矿的开采和出售量基本持平。”
“也就是说,按照铁矿点的账本记录,或许百姓这半年来获得的铁矿并非出自这一处?”
“正是。”玉展紧皱着眉头,只觉此刻自己的思绪好似一团毛线,奔波了几日倒反让着毛线越搅越乱。
“这样吧,这几日京都铁矿点便由玉侍郎负责,我和柳大哥二人走访坊间铁铺,试试从百姓口中能否探得些口风。”唐一意提议道。
玉展是朝中侍郎,出入朝廷铁矿点考查相对自由一些,而唐一意二人在这京都默默无名,相比之下不容易引人生疑,更适合在坊间打探。
闻言玉展立马将身子坐正,脸上又找回了一分自信的神色。
唐姑娘果然靠谱。
柳云关自打失忆以来睡眠变得越发不规律,偶尔能够早起,但睡到日上三竿才是常态。
今日府外的公鸡报晓都已轮了几轮,可他的房门依旧紧闭。
难得的大晴天,唐一意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用脚掌敲着地面。
柳云关再不起身,她又要吃一块水晶糕了。
不行,吃多了也腻。
唐一意倏然站起身,迈着大步子往柳云关房门走去,随后敲了起来。
“柳大哥,该起身了。”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柳云关只穿一身里衣便打开了房门。
“柳大哥!”唐一意见状大喊了一声。
原先柳云关还半梦半醒,此刻被吓得清醒不少。
“怎么了?”他拍着胸脯缓缓了,问道。
“为何你不穿衣服?”唐一意扭转过身子,背对着柳云关。
“我穿了呀。”
除了脖子和头,也没露什么不该露的吧。
“这是里衣,不可以单穿出门的。”
唐一意有些崩溃,没想到他失忆之后连常识都要教了。
“是我的错。”经此提醒,柳云关突然明白,口中连忙道歉,一边又把房门关上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穿好外衣走出了房门。
“如此穿着便对了。”唐一意舒了一口气,接着将两块水晶糕塞到了柳云关手中:“路上吃吧,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京都城中的铁铺可不是一般的多。
不远处的铺子檐下挂着一面红色的幌子,上边用黄色涂料写着“铁”。
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刻,街市上一丝风都没有,幌子悬挂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柳大哥你可记好,一会儿进入铁铺之后,咱们的身份就是来造炊具的酒楼跑腿,千万不要露了馅儿。”唐一意再三叮嘱道。
“为什么是酒楼跑腿?”柳云关咬着块水晶糕,含糊不清地问道。
“若是其他身份,怕是会被认成他们的竞争者。”
顾客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为了多一些生意他们对顾客殷勤得不行。
两人一道踏入了铁铺的门槛。
京都铁铺在朝廷处购进铁矿,而后按照其他百姓的要求以购得的铁矿制铁具,炼制铁具对温度有着极高的要求,按理来说这大夏天的进入铁铺应当是被热得满头大汗才对,可进门之后唐一意却感到了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