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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生而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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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嘉年懒得理他,继续说:“再其次,我是让祁绎帮我入戏的,有你在,能不出戏就不错了。”

孙泽成的演技将将过得去,孙四凤的天真气倒是完全本色出演,坏的是这人身上挥之不去的莽撞,以及时不时过度自信地加戏,这让秋嘉年觉得和孙四凤的对手戏变得不可预测起来。偏偏靳河也没说什么,只要孙泽成不是故意耍宝,似乎都在他的容忍范围内,相反的是对他们的忍耐力下降了很多,基本上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过一遍。

秋嘉年看着靳大导演伸手比了一个停,翻着剧本皱眉,似乎在沉思着怎么挑刺。秋嘉年劲头泄下来,累得瘫坐在椅子上:“靳大导演,如果有生之年能在荧幕上看到你的作品,我此刻死而无憾了。”

话音还没落,嘴就被人给捂住了。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祁绎手上拿着剧本,皱着眉说:“不要乱说话。”

秋嘉年看着祁绎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笑:“好呐,前辈。”

“什……么?”祁绎明白过来,知道这人在自己面前正经不了多久,吓得赶紧收回了手。秋嘉年已经凑了过来,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块看剧本,秋嘉年看着剧本上的笔画有些瞠目结舌:“你这是,在做阅读理解呢?”

祁绎迅速盖住了剧本,有些生气地盯着秋嘉年,说出来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他一贯不想让人看出来自己用功,怕最后结果不如意反遭人嘲笑:“你……你也知道我理解能力不太行,这又不能套模板,所以我……”

秋嘉年看他急着为自己的努力掩饰,只是单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好了,太厉害了,向你学习。”

祁绎左躲右闪还是被秋嘉年摸到了,自尊心受创,只能急急弥补:“那是当然,你演得这么僵硬——”似乎是知道自己说过了,他又匆忙闭上嘴,冷着脸去看剧本,又偷偷抬眼瞟了一下秋嘉年。

秋嘉年大概摸透了他是个什么脾气,手里还占了一下便宜,当下只觉得祁绎看上去挺聪明,实际上还挺好骗的。靳河在一旁看着他们聊着聊着话题就扯远了,面无表情地回答了秋嘉年的问题:“我初中有想过考编导的。”

孙泽成对此更感兴趣,还在背着自己的词,探着脑袋过来道:“那怎么没学了呢?”看着靳河的眼风扫过来,他执着地没有缩头继续背词,反而坚持道,“你很有天赋,能在一天之内就把剧本改编成这样,能真正踏上这条路,肯定很出众。”

靳河不知道这个漏洞百出的推理是怎么导向这样的结论的,即便想忍住,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随心所欲。”靳河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个行业并不是人人都能熬出头,这期间还需要有漫长的训练,还需要好的电视台、媒体承接,性质上和半路出家去学艺术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要赌上我的前途去学这个?”

孙泽成听得一愣一愣,还是抓住了关键:“可你有仔细了解过啊……”

靳河沉默下来,他咬着下唇,狠狠瞪了一眼孙泽成,为这货突如其来的敏锐感到难堪。秋嘉年看出来了,伸手拦在他们两人之间:“要是当初去学编导,那就是走死这条路了,既然有兴趣,等到以后再了解也无妨。”

靳河捏紧了拳头,还是松了下来,孙泽成没有懂靳河在想什么,但是看出来了他在生气,连忙上前哄了。他要在心里把这些话倒三轮才能回过味来,等慢慢明白靳河为什么生气,人已经回到原位当监工,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靳河的剧本里方大海的闯入,真相的揭露,贾冲孙四凤和秋萍的死亡,以及最后祁繁漪的疯狂都紧凑地联系在一起。于迎芝扮演的于朴园正坐在桌前,脸色肃然又冷漠,知道了林侍萍是她当初相恋的下人,她在这几日不断地期望他走,有时候希望他死,只愿意当初的故事不让任何人再提起。

偏偏方大海是他的二女儿,不过,那有怎么样?

方清进度慢一点,还得拿着剧本念,但是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清脆响亮,靳河称赞说很适合演方大海这样的革命领袖。大概还没有很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感情上有些匮乏,方清过了一轮,也还算可以。这场戏所有人都看向她,她被这样的目光所震慑,方清从来都没有被重视过,现在站在这里,有什么随着念出来的一字一句澎湃着,要呼之欲出。

听到了林侍萍揭露真相,孙四凤大叫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狂放无比地踩着旧桌子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贾冲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选择从门那里冲出去追野人孙四凤。两个角色便下线了,再然后是一个仆人冲了进来,来报孙四凤和二小姐死了的消息。

秋萍跪倒在地上,方才听到和孙四凤原为兄弟,已经受了打击,此刻再闻噩耗,矜贵的面孔也是维持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脸色颤抖地问怎么会这样。祁繁漪试着靠近,秋萍抬头看到她,终于崩溃了,他大喊了一声不,跑到房间里找到手枪,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祁繁漪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失去了儿子,又失去了爱人,同样受了双重打击,再抬头,看到眼神有些惊恐,但仍牢牢坐在主位的于朴园,他眼底的生气忽然就消散殆尽,祁繁漪先是颤抖着,脸色发白,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等到再也逃避不了了,强撑的体面终于被撕碎了个干净,他嘶吼着,却没有眼泪,不对着于朴园,而是对着这个老宅阴暗的穹顶,对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一草一木。

对于祁繁漪而言,此刻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皆成了再也无法逃脱的枷锁。

这场戏似乎震慑了其余的人,唯有秋嘉年心里一紧,在靳河说“好了”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将祁绎的手握在手里:“结束了。”

祁绎似乎果真在演戏,擦干了脸旁的泪,回过神来,说话还带着鼻音:“结束了。”

秋嘉年这才放松下来,祁绎方才的表现和他在宴会上那天太像了,约莫他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知道该怎么演。秋嘉年握紧了祁绎的手,不由得他挣脱,等到慢慢捂热了才松开,叹了一口气:“你吓到我了。”

祁绎的手在刚被抓的时候抓红了,不过捂了一阵缓了下来,倒也不恼,此刻像是得了表扬,高兴道:“我演得好吧,把你都吓到了。”

秋嘉年有些想收回当初理解力那句评判了,现在看祁繁漪呈现的效果,看不出理解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有些过头了。祁绎听了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倒也不是,也只有原作的繁漪……而且还听了你的点拨,不然可能一直不开窍。”

靳河在旁边眯了眯眼:“我倒是看出秋嘉年的问题在哪里了。”

秋嘉年愣了一下,虚心求教:“洗耳恭听,靳导。”

靳河用剧本卷成筒敲了敲秋嘉年的头,这一下没收力,秋嘉年被敲得嘶了一声,暗暗有些惊讶:“你对祁绎的依赖性太强了,演得根本不像是个负心汉,倒像是有什么苦衷一样。”

秋嘉年倒是知道原因:“行,我这两天多和孙子对戏试试。”想到刚才孙四凤的凌空一跃,他觉得秋萍的苦衷实在不小,“我尽量配合。”

祁绎听了这原因,想起秋嘉年这几天逮着他就夸,心里觉得他是开玩笑,此刻在靳河口中也听出这个意思,不免有些德不配位的脸红,便也举手道:“那我在旁边看看,可以分享一下经验。”

“不行。”靳河无情拒绝,“你们的戏已经对够了,这几天戒断一下吧。”

回去的时候秋嘉年蹬着自行车停在祁绎身边,将楼梯口堵得严严实实。已经换下了眼镜,把头发恢复正常的秋嘉年又染上了祁绎熟悉的学生气,他笑着看了祁绎一眼,似乎在说想要走出教学楼,就得乖乖上车。

祁绎眯着眼看秋嘉年,这人笑得灿烂又顽劣:“报告前辈,想问一下什么时候才能愚公移山?”

祁绎放学已经把桌子上的书撤了,只是秋嘉年火急火燎地去骑自行车拦人,没看到而已。但祁绎不想说出口,因为这人求和的时候也不忘压他一头,嘴里的估计是字面意义上的愚公。祁绎打死不认,扬着下巴瞅着秋嘉年,两个笑窝肆意又张扬:“追上我再说吧。”

秋嘉年还没反应过来,祁绎从六层台阶的扶手旁边轻盈地跃了下去,像只小鹿一样掠过秋嘉年旁边,头也不回地跑远了。秋嘉年拦了个寂寞,无奈地笑着骑车去追,祁绎没有跑多快,他也没有骑多快,少年穿着蓝白校服,迎着落日奔跑,余晖将金红的颜色画满了全身,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由而欢畅的。

秋嘉年忍不住看得发愣,又抬脚蹬着车蹬子追上,阳光倾斜洒下,树枝沙沙作响,迎风送来温暖干燥的青叶的气息。车铃丁零作响,他们向前方奔跑,将风甩在身后,就这样无忧无虑地路过这嘉年锦时,留下细长轻巧的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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