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绎懵懵懂懂地点头,秋嘉年这边已经开始叫号了,祁绎从那一提水里抽了一瓶,握在手心,睁着杏眼对秋嘉年说:“加油。”
秋嘉年看着那一提水就知道祁绎打什么主意,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他让祁绎不能送水,他就用拿着水等他作为偿还。即便小天鹅这一次的偿还即为敷衍,毕竟一提水就放在一个位置,跳高也不能跳走秋嘉年的全部力气,他这种行为往好了说也是脱裤子放屁。
他忍着揉乱他头发的冲动,从包里拿出一瓶藿香正气水:“没事放在鼻子底下闻闻,防止中暑。”
他又掏出偷偷带进来的手机:“孙泽成等会跑五千回来了,让他带着的那帮人里随便哪个给你踩踩腿。”
祁绎一个一个认真地收着,习惯地因为受到帮助感到不安,看到秋嘉年纵容的笑又放下心来:“好。”
报名跳高的人并不多,因此一场比赛就足够。秋嘉年的弹跳力一直还可以,这有些像仰卧起坐一样,有些腰力纯粹是天赋。他没有祁绎那样强的胜负心,因此打算能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秋嘉年在这群人里的身高算高,方才给祁绎加油的那群人又跑过来给他加油,他点点头示意,回头瞥见一双亮亮的眼睛,祁绎此刻是坐着的,他俯视的那双眼睛于是像吊着钩子,带着一丝狡黠,微微上扬的眼尾还带着方才跑动留下的红晕。那张淡色的薄唇一碰,同样给他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秋嘉年笑了笑,回着比了个ok的手势。
在祁绎眼里,用对其他人冒犯一点的话说,秋嘉年是鹤立鸡群一般突出,宽肩窄腰,一双桃花眼和锋利突出得具有攻击性的五官,回身看他时随性而游刃有余的感觉,都让人感受到一种洒脱自然。他觉得秋嘉年拿第一的时候也是这种气势,拿倒数第一的时候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他有些艳羡这种感觉。
秋嘉年的起跑很标准,也很标准地跃过了那根杆,甚至没有试杆就过了。他从垫子上利落地翻身下来,大跨步走过来,看到祁绎还在对着他的方向发怔,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回魂。”
“啊。”祁绎不自觉地捂住额头,有些呆愣地看着秋嘉年,“你好厉害,一次就跳过了。”
“还行。”秋嘉年说,喝了几口他递上来的水,“如果还有人一次就过的话,我就得再跳几次了。”
看到最后似乎也没有一次性跳过的人,唯一一个看起来跳过去的人杆子晃动了一下掉了下来,算是掉竿一次。他看着祁绎还在瞅着那根杆发愣,罪恶的手下移捏了捏他的脸:“这个全凭技巧,比赛时候没那么辛苦,想学我教你。”
祁绎在捏第二下的时候挣扎着避开了,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发现秋嘉年是一点没留手,捏过的地方已经隐隐发红,才蹙眉瞪着秋嘉年。
孙泽成远远大喊了一声:“你爷爷我来也!”
祁绎清楚地看见靳河翻了一个白眼,把坐的方向换成了背对孙泽成的方向,开始辛辛苦苦地赶稿。他刚刚已经将祁绎那篇发出去,接下来在写秋嘉年。秋嘉年远远抽了瓶水丢给了孙泽成,孙泽成一掌握住,两三口就给喝空了。走到近前的时候,他干脆利落地趴在座位上,和靳河来了个面对面。跟着来的队员给他揉了揉腿部肌肉,站在他大腿上用脚开始反复轻踩。
“他奶奶的,最后一圈卸力了,让严飞那小子超了,跑了个第二。”孙泽成朝着秋嘉年抱怨。秋嘉年接过他手里的水瓶给扔到垃圾桶里,又抽了一瓶扔给他,在祁绎有些惊恐的目光下再次两三口喝没了。孙泽成全然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已经成了深渊巨口:“不过第二老子也是厉害得很!”
秋嘉年看着孙泽成说话还有点抽抽,让他先缓一阵:“我刚刚想找你,没想到你竟然不呆在休息室,还有力气爬过来。”
孙泽成趴在靳河对面,伸手向靳河要稿纸:“这不是有人打赌谁喝水更快赌输了,来来,让爷看看爷的人物传记。”
靳河半分没理他,稿纸纹丝不动攥在手里:“祁绎第一场,秋嘉年第二场,你第三场完,等下一份吧。”祁绎和秋嘉年则是有些复杂地看着靳河,显然是觉得能许这个赌注是有多想不开。
孙泽成还在不满地叨叨,秋嘉年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祁绎的袖子:“你帮他也舒展一下肌肉。”
孙泽成没有意见,对着踩着他大腿的队员说了一声,祁绎这头拉住秋嘉年的袖子,有些欲言又止。等到秋嘉年凑近了,他才慢吞吞地说:“我的腿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行。”秋嘉年皱眉,“长跑以后不放松肌肉的话,后遗症很严重,有可能损害到大腿的。”
祁绎抿着嘴又张开,张开又闭上,几番之后才低头说:“你帮我。”
秋嘉年顿了一下,看着祁绎有些慌张的表情,明白过来他不是很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大概之前他揉了揉祁绎的头就是极限了,秋嘉年给祁绎找了个空位,让他学着孙泽成躺下来:“我不是很专业,如果很不舒服的话可以说出来。”
孙泽成让秋嘉年跟着他身上的人一起找准位置踩,已经开始掏出手机打手游,有种在这里定居的架势,誓要看到靳河秉笔为他写传记。
祁绎靠着手臂,轻轻地嗯了一声。秋嘉年沿着鞋底足弓的的位置踩着大腿的肌肉,那边的肌肉大概是跑后最酸痛的,祁绎皱着眉忍出了薄汗,秋嘉年一个没注意,他的手攥紧了,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嗯”。
秋嘉年愣了一下,看着祁绎耳尖几乎要红透了,忍得双眼泛起生理泪水,运动服下透出细长的腰线,忽然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睛。他将两边的大腿肌都踩了一遍,又帮着祁绎按摩了一下小腿,看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一些就停了下来。祁绎赶忙起身,飞快地拿了一瓶水开始灌,秋嘉年又拍了拍他的背帮他缓,却不想祁绎像是被呛到一样咳嗽。
“不用太急。”秋嘉年说,“有点酸痛是正常的,大概回去涂一点药,或者休养一下就好。”
祁绎好容易把咳嗽憋回去,又有些不自然地将水瓶放回原地。秋嘉年见他看上去还是有些不适,便道:“你上回给的云南白药还在我包里,需要的话我拿过来。”
听到云南白药还在包里的时候,祁绎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秋嘉年想着去拿,但是下一刻祁绎就拒绝了:“不用了,腿已经不酸了。”
那头的靳河终于在孙泽成的聒噪声中将秋嘉年的稿子递了出去,不情不愿地拿着一支笔开始写孙泽成。似乎找到了借口,说五千米的比赛他没有仔细看,哪知孙泽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平时写作文的时候干涸的灵感之泉一朝打通,夸起自己来舌灿莲花几种修辞不重样。
靳河有些生无可恋,只能被摁在原地听孙泽成口述自己严重失真的英雄传记。
“啧啧,这真是,一傻降十会啊。”秋嘉年看着感叹道,非常欣赏孙泽成在靳河快要化成刀子的目光下的超绝钝感力。
这头祁绎也不是很对劲,他低头又开始攥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是敷衍胜似敷衍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