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活!你母亲是待罪之身,你当然不能活!所以我把你埋了!你一生下来我就命人把你埋了!"
梧桐树,埋在梧桐树下。
她眼尾上吊,勃然大怒一般。"可你就是不肯死!在土里两三个时辰,还在哭!你为什么要活,为什么不死!"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体内涌出,瞬间蔓延我全身,我感到彻身彻底的凉,一直凉到脚趾尖。
中郎将无声无息地招招手,有人端着东西走来。
响起开牢锁的声音。
皇后闻声一震,把脸伸向我,两手抓紧竖起的木条:
“是你母亲以命换命,一头撞死在柱上!陛下才开口,命人挖你出来!
"你知道他得知你是个傻子时,脸上的表情吗!哈哈哈!多可笑!多可笑!
“他惟一一次怜悯,却换来一个傻子!哈哈哈!呵呵呵!"
她放声大笑。我呆呆伫立,好像被冷雨浇灌。
两三个人进入牢房,一人端着盘子,盘上放着酒器。
皇后察觉了,声音加速,语气也愈加迫切:
“可我没有派刺客!我兄长没有推你下湖!
“你根本没看到什么鹫纹!你没有看到!”
她目光异样凶狠,直勾勾瞪住我。
“是污蔑!全是污蔑!”
她为什么,和三弟问同样的话呢?
酒器摆到她面前。
"不!我要见陛下!"她张狂的表情裂开了缝隙。
来人端起了酒。
"我不喝!
"陛下利用我!抛弃我!是污蔑,我不死!"
他们猛地按住她,拿起酒杯往她嘴里灌。“陛……下……呜、呜呜……"
我看见她头往后仰,露出白白长长的脖颈——
"等!等下!"我叫喊起来,“让她说!让她说!"
他们充耳不闻。她还在挣扎,嘶喊,他们又倒了一杯,继续灌。
"住手!我是太子!我是太子!"
她眼睛翻起,两手抓向脖子,声音也变得支离破碎。"呜、呜……″
"我还没问!我还没问!"我叫喊着,可无人理睬。他们还在灌,还在灌。
我求助地望着中郎将。
他在旁边动也不动,坚硬得像块岩石。
我拽住他衣袖,用力拉扯。"中郎将!”
“陛下命令,卑职不得不执行!”
他语气冷肃,突然把我打横抱起。"太子,请恕罪!"
皇后倒在地上,翻滚,嘶叫。
"放开我!放开我!"我大叫大嚷。
中郎将紧紧抱着我,大踏步穿过旁人震惊的视线。
“我先带太子回殿,你们做好,再向陛下回禀!"
"是!"
无论我怎么挣扎,他都不曾有半点放松。
他的面色严峻无比,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中郎将,生气了吗?因为皇后骂他是狗?
我越挣扎,他越不放。皇后的嘶叫在背后戛然而止。
中郎将抱着我迈出监牢。没有理会内侍伸来的手,他一径将我抱上马车。
车帘放了下来,严严密密遮住我。
马车走动起来。
隔着帷帘,传来中郎将一声低语,像耳边吹过的一丝凉风。
"太子,请忘掉那些话。你什么,也没听见。"
胸口好闷。我急剧地呼吸几次,心像被冻住似的,全身泛着慌乱和麻木的无力感。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待续)
(2024年1月31日16:32独发晋#江网)